夜里十点多,郭潇洒辗转反侧睡不踏实。
在他隔壁屋子,一声声连绵起伏地痛苦呻/吟在黑暗中传出去很远。
“哎哟……哎哟哟……老头子,我胃疼,你快给我找点药来吃……”
马桂芳蜷缩着身子,捂着胃,虚弱的对着方正求救。
方正被吵醒后本阴沉着脸坐在角落里,控制自己不要发火,奈何马桂芳不配合,一直在叫个不停,顿时,方正炸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要不是为了吃你怎么会难受?”
马桂芳被吼懵了,捂着胃不敢再出声。
方正却没有停下的意思,“中午吃了那么多,晚上又吃了一张饼一大碗肉菜,你属猪的?消化那么快??吃的时候我看你吃的挺香的,现在别说难受啊,下次你还这么吃!你多土豪呢,末世还能撑到胃疼!”
一场严厉训斥持续了半个小时。
之后,方正就不再理会马桂芳,躺被窝里睡觉了。
马桂芳疼的弓着身子,却没有再吭一声,只是默默流泪。
她觉得自己很委屈,也很难以接受。
以前老头子从来没有吼过她,他们夫妻感情虽然算不上多深厚,但至少和和睦睦、相敬如宾。
一个主治病救人,一个负责后勤保障,互相扶持这么多年,把药铺开的在附近非常有名气。
结婚三十年,儿子二十七岁,儿媳漂亮懂事,一个孙子一个孙女都很可爱,家里钱也够用,吃喝不愁,全家都听她的话,她就是个女霸王,说一不二,方正平时很让着她,轻易不和她掰扯。
末世前她日子过的多滋润啊……可是一切都随着丧尸出现而改变了。
那天有个病人肩膀受了伤,看起来像被什么咬了一口。
这种外伤上药包扎打针就可以了,挺简单的事,方正就让儿媳去处理,他正给另一个病人看病。
可过去没几分钟,他就听到儿媳一声凄厉的惨叫,抬眼望去,原本弯着腰的儿媳此刻被拽的跪倒在地,在她脖子上趴着一个眼里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男人,正在撕咬她的脖颈。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方正和他儿子连忙冲过去把那男人拉开,有几个病人也过来帮忙,混乱中好几个人见了血。
方正扯开男人后就赶紧给儿媳止血,可惜她的大动脉被破坏了,血如泉涌,他根本阻止不了儿媳的死亡。
后来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这么多天过去马桂芳还是蒙的。
那天中午店里病人异常的多,忙的他们一家人都没时间去吃午饭,她就领着孙子孙女买了两兜零食回来,正在屋里看着他们吃,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不等她出去看,满手鲜血的方正被儿子一把推进了屋子,只说了一句:“锁好门,别出声,不要走出来。”
透过门缝她看到儿子孤身对战那些失去理智一样的人,看到儿媳咬在了儿子身上,她很愤怒,想出去帮忙教训那些人,却被方正拦住了。
很快外面响起关门声,马桂芳不顾方正阻拦探出头,看到她的儿子,唯一的儿子,浑身被咬的破破烂烂,坑坑洼洼,她好心疼……
她儿子脸色很难看,白里透着青,高大的身躯摇摇晃晃,对她说,“妈,我去陪我媳妇,你们好好活着,照顾好奇奇妙妙……”
之后,她的儿子就永远离开了她。
她没敢在孙子孙女面前哭,下定决心要帮儿子儿媳抚养孩子长大,让儿子后继有人,也算对得起他。
可一连几天,报警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儿子沉重的脚步声在门外盘旋,她知道外面的儿子变成了怪物,已经不认识她了,他们不敢出去,不敢面对亲手送儿子离开这个世界那么残忍的事,就在她以为他们要渴死饿死的时候,路俊几人来了,“杀”了她的儿子,拯救了他们。
她不傻,相反她很奸,不仅没有怪路俊,还能和他们保持正常心态生活在一起。
逃出病房时,他们夫妻捂住了孩子眼睛,谁也没有去看儿子惨不忍睹的尸体,骗自己儿子还活着。
可是……内心真的一点都不别扭吗?怎么可能,她一直在强忍着,让自己若无其事,就是为了让老头子和孙子孙女不被路家嫌弃,能安稳留在这个团队。
她闹着分物资,不是为了让他们获得更多利益保障吗?
至于今天和夏暖怄气,她就是看夏暖不顺眼。
都怪夏暖,不愿意分物资就算了,干嘛还要把每天的物资定量,害的她想多吃些以免吃亏。
还第一次挨了老头子的骂。
她失去了那么多,还忍着心痛去为他们着想,让他们过得更好,老头子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职责她,说她变了……这比什么都让她失望。
这一夜就在马桂芳流泪中度过了。
第二天方正早早起了床,瞥了眼还在睡觉的马桂芳,枕头上流过泪的痕迹让他动作一顿。
多少年没让老婆子哭了?
叹了口气,方正的心里划过一丝愧疚。
把开门关门的动作放的很轻,方正想,让老婆子再睡会吧。
到了客厅,除了路俊和夏暖大家都在了,面对众人保涵内容的眼神方正有些尴尬,咳了咳嗓子,坐在了一边。
众人三三两两正在小声交谈,方正听了一会,其他人都在闲聊,路父和夏父谈的倒是有点意思。
“今天都六月六号了,昨天芒种,要搁以前可是麦熟的大日子啊,农民都该忙着在田里收麦子呢。”
“可惜这些麦子了。”路父说道,“再不收等过几天就都要掉土里了。”
“不如咱们把附近田里的麦子收了,自己磨成白面吃吧。”夏父突发奇想,“小时候又不是没干过这种活儿。”
“可是咱没磨盘呐。”路父也觉得主意不错,田里这可是好大一笔粮食,只是硬件条件跟不上很令人为难。
“我知道哪里有。”方正插言。
方正一直挺积极的,他确实是想好好表现,真正融进团队,只是老婆子老给他捣乱,他管加分的,老婆子管扣分的……他怎么能不着急。
方正是本村人,对谁家是负责磨面的非常了解,那户人家离大队挺近的,大队北边巷子里第三家就是。
夏父记在心头,“那我们再外出的时候捎着。”
方正点头,“行,我和路老弟负责在家收麦子。”
路父也同意,“没问题,咱们不求收多少,抢收一点是一点,不然就都浪费了。”
三人一拍即合,都是地地道道农村人,虽然有些年没干过农活了,可童年和青春里,庄稼都一路陪伴过来的。
有镰刀可以割,没镰刀戴上手套拔也行,路家做纱窗最不缺的就是布手套了。
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镰刀,他们是直接用手拔的,磨的手上起好多泡,哪有戴手套这种奢侈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