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悠然摇曳,轻风送过,拂动一片花浪,上下起伏,连绵成片,一直传递到远方的远方……
在那幽幽冥界的中央,那寂寂的生死神树,在这一刻,那原本照耀整个幽冥的诸般清辉,一切异象,尽数收敛无影,只剩下那满开的樱花,于枝桠间轻轻摇曳,飘舞不止。
这一刻,那神树底下的两道身影似乎心生感应,将目光投回眼前的樱花神树。
“这是……”,四季看着眼前散尽神异,宛若重新恢复成一棵普普通通的大树的身影,口中迟疑的喃喃的出声道:“这种感觉……”
“怎么回事?”
眼前的这道巨大的树影,似乎发生了某些变化,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它,依旧摇曳着,盛放着,但在她的感知中,那诸般神异,无穷伟力,似乎在这一刻,尽皆散去。宛若彻底回归成了一株普通的生灵。
就连那原本应该终年不败的樱花,在这一刻,似乎也开始慢慢走向了正常的轮回。
虽然现在暂时还看不出什么,但她却有种感觉,眼前这满开的樱花,会随着时光流逝,慢慢凋谢,散去。宛若人间正常的树轮一般,在经历了一轮秋冬后,方才会再次盛放。
一开,一谢,轮回流转,一切一切的神异似乎尽皆不再,但却又似乎本该如此。
“那是因为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啊……”,回答四季的问题的,是来自天上的一道悠然的声音。
在四季和紫两人的注视下,墨的身影缓缓自神树之上飘落而下,“既然幽冥已定,天命已完,那它也该自此功成身退。既然如此,那自然就不必再彰显自身的光华了。”
只见那捧着一卷书卷和一只毛笔的墨缓缓落在地上,然后转过头,望向身后那巨大树影:
“而且,花开花谢,这本就是生死轮回的一部分,它不过是用最质朴的方法,重新演绎着自己的道路而已。”
“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返璞归真吧……”
“功成身退……”,四季和紫两人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巨大树影,隐约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么,是这样啊……”,四季似有所悟,眸中露出一丝欣然,注视着那樱花树,轻声叹道:“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啊。终于结束了呢,这长久以来的使命……”
“不,还没有结束哦,不如说,这才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墨摇了摇头。
“虽然幽冥万世秩序之基已经彻底定下,再难动摇。而作为原本支撑开辟之柱的它,确实也该到了功成身退,自此隐遁的时刻。但……”
“你的道路,这才刚刚开始呢。”
闻言,四季愣了愣,望向墨,“我的道路……”
墨点了点头,“天道演化虽然高远,但终归欠缺了人道演化的细微和灵动。虽然此间阴世的运转基础已经确立,但终归只是基础,在此之上,还是需要协调和辅助。”
“简而言之,现在的幽冥,需要管理者的存在啊。”
“忘川接引终归需要一个摆渡,冥府审判也得有个判官。如果将一切都交由那天地自然运转的话,总归太过无情,无心。”
四季愣了愣,脑海之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刚刚她看到的诸般幽冥景象。
那忘川河上,无数亡灵仅仅只是因为些许因果纠缠,就彻底沉沦其中,难以渡尽。
而那幽幽冥府的镇压下,一切恶果业数更是显化而出,随后便被那冥冥中的力量投入那地狱苦海,永不超生。
天地无情,最为公正,但于人道而言,也未免太过严苛。
比如在在阳世之中,或许仅仅只是一次大地的小小呼吸,对于那诸般弱小的生灵而言便是一场巨大的风暴,一次最为残酷的审判和天灾。
那诸般沉沦于忘川之河的亡灵,在四季的眼中,虽然大部分确实是罪有应得,理应如此。
但终归还是有一部分,仅仅只是些许的苦果纠缠,罪不止此,却因为种种缘由,难以挣脱,难以渡河。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这样,便就此彻底永世沉沦,直至流入归墟,一切化无,那也未免太过苛刻。
还有那诸般被冥府审判,自动投入地狱苦海的亡魂,则更是如此。
看着那诸般亡灵不论因果罪孽大小,尽皆被投入那无边地狱,将所有痛苦厄难尽皆走上一遭的情景,四季不禁陷入了沉思。
墨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虽然天道轮转最为公正无私,但却总归是太过高远。”
如果说,谎言为罪,杀戮亦为罪。那因为有了这罪孽,便尽皆需要受尽刀山火海,水煮油滚的惩罚,那就未免太过了。
或许对于那苍茫无垠的天地而言,这都不过是一视同仁。但在万物生灵的眼中,这样的一视同仁,却未免有失偏颇,太过无情。
“所以,这便是需要人道之所在。是为那万物轮回之中的应变,是为那一线生机……”
墨看着陷入沉思的四季,脸上的神色越发肃穆,苍茫。
伴随着他手中那无风自动的古朴书卷,迎接那冥冥中的天地气机。他的声音渐渐变得越发飘渺高远,苍茫无边,宛若上接苍穹,下达九幽,于无声无息间,响彻大地:
“那么,今日吾便代天一问。”
“那九幽的秩序已然重立,那阴阳的轮回已然开通……”
“而你……”
“自幽冥而诞的生灵啊,承接彼岸正统的神祗啊……”
“可愿成为那幽冥万世之基的一点……”
“可愿成为那阴土人道运转的一员……”
“可愿,秉承天地之正,谨守无私之心,成为那阴阳轮回的守护者否?”
四季缓缓抬起头,望着着眼前这道代天之意的苍茫身影。这一刻,她的双眸清澈而肃穆,倒映出整个幽冥的诸天诸象:
那遥远的过去,那此刻的现在,还有那诸般的未来。那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明了。而她的意志,也在这一刻,照彻四方,恒久不易。
只见她,长施一礼,躬身而拜,长声应道:
“是,我愿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