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琦从看守所出来,天色已晚,偏远的郊区时不时有知了的叫声,偶尔一阵凉风吹过,停车场边的杂草左右摇摆,发出唰唰的声响。他习惯性从西裤的口袋里掏手机,发现口袋空空,才想起早上将手机落在车上了。
他坐上车时,也没有立刻去拿手机,而是将车开回家,冲了个澡,洗了个头,坐在书房准备研究案卷时,才拿出手机查看未接来电和重要短信。
看到十几个来自卫乾乾的未接来电,陈琦的心咯噔了一下,意识到出了事儿。
他立马给她拨了回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声音低沉、沙哑。
“你怎么了?”他问。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没什么。”
陈琦意识到一件事:她生气了。
“你早上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看守所审讯犯罪嫌疑人,手机被我落在车上了,我晚上才从看守所出来,才看手机。”最后的四个字的发音被他刻意咬重,算作是他的解释了。
解释这种事情,在陈琦身上出现,已算是很难得了。他这种人,做事雷厉风行,最讲究效率,思维和行动永远同步,永远走在别人的前头,跟得上他脚步的人,才足以与他相配,那些落在他后头的人,他也不屑去看,不愿浪费精力去帮助。工作上是这样,生活中也是。
像今天卫乾乾打电话过来,他没接到的情况下,她完全可以给他发条短信,或发个微信说明微信,在他处理事情得空看手机时就可以看到,但是她没有,这要是换作其他人,他就一概视为对方的事情不紧急,或者已解决。
卫乾乾哦了一声,表明她知道了。
预料中对方回暖的热情并没有出现。陈琦皱了皱眉,“你现在在哪儿?”
卫乾乾环顾了一下四周,透过开着的门,看见了走廊不远处的陈锦。对方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注视,视线转了过来,与她对视。
她实在不想在住院的这两天被陈锦纠缠,到嘴边的话,打了个弯了。
“在家呢。”
“一个人?”
“嗯。”
“没看电视?没开直播?”
“没,我今天不舒服,不打断直播了。”
这回,换陈琦沉默了。
长久的静默,让卫乾乾有些不安起来。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总想不起来在哪个地方出了错。
“你说你没开电视,但我听见了电视播放新闻联播的声音,你说谎了。”
卫乾乾开口就回了一句,“哪有新闻联播啊,你听错了吧。”
刚说完,走廊上有人喊了句,“大爷,新闻联播放完了,你还想看哪个节目?”小护士怕而被的老爷爷听不见,特意加大了分贝。
卫乾乾脸顿时红了,窘迫的说道,“你属狗的吧,这都能听得见?”她都没发现有人在看电视,他在电话的那头,却能听得见!搞刑侦的果然跟普通人不一样,他们属警犬的!
“你哪儿受伤了,在哪家医院?”确定了卫乾乾说谎这事儿,陈琦也不给她缓冲的时间,直切主题了。
“我没受伤啊,我好着呢,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对,我是说谎了,刚我下楼吃宵夜了,烧烤店在放《新闻联播》,我们这种做网红的人,好面子嘛,大晚上还跑去吃烧烤,有损形象。”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瞎扯一通。
陈琦就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自顾自说道,“我建议你最好现在告诉我是哪家医院,不然我就给陈锦打电话了。”
卫乾乾顿时泄了气。
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还包着纱布呢,有点丑啊。
“我就受了点皮外伤,不严重,明天就出院回家了。”她强调。
陈琦把手机平放在书桌上,开了免提。他一边脱身上的居家服,一边说道,“卫乾乾,我的耐性是有限的,不要给我扯开话题。”
“你为什么执着的要知道我在哪儿?”卫乾乾内心哀嚎,她现在这毁了容的脸,不想让他见到啊。
陈琦拉开衣柜,拿了一套运动装出来,套在了身上。
“你早上给我打电话了。”
“那是想让你帮一个忙,现在不需要你帮忙了。”卫乾乾急忙解释。
他穿好衣服,拿起手机,走向了大门处。
“我大概十五分钟到市人民医院,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带过来。”他说道。
卫乾乾惊呼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市人民医院啊。”
陈琦微微弯了嘴角,他清咳一声,语气严肃道,“生病期间不能吃垃圾食品,你要是饿了,我给你带一份清粥过来。”
“混蛋,你个奸诈小人,居然套我话!”其实陈琦没套卫乾乾的话,昨天舒桓来医院调查她被打一事,陈琦恐怕早就知道她受伤了,不过他没过来探望她而已。
对于这个认知,卫乾乾说不上难过,也说不上生气。不然,她也不会现在给陈琦打电话了。
电话里,陈琦提醒她,“你要是再出口成‘脏’,清粥也不给你带了。”
卫乾乾再次泄了气。在他面前,她好像总是输。
“我提前说好了,我现在样子有点丑,你别偷拍我发到网上,我以后还要继续混网红圈的。”
她说完后,电话那头长久没有回音,只有哗啦的风声,混着粗重的呼吸声,回荡在耳边。
“知道了。”他说。
“你再给我带点葡萄吧,我突然有限想吃。”她继续得寸进尺。
“好。”
卫乾乾又想起一事,急忙交代道,“你别给陈锦打电话,她这人有点八卦,知道你来看我,我肯定不得安生。”
陈琦也没问为什么陈锦会让她不得安生,只嗯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