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入秋,但是天气依然很热,白清浅最讨厌这热热的天气,动不动就要满头大汗,办公室的空调几乎是不起作用,她的办公室三面落地玻璃窗,就是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依然是热气朝天。因为房子是新装修的,她还不敢关窗,那个唯一的通风口总要开着吧。她已经闷死了两颗幸福树了,不想把自己也闷死。天气的炎热阻挡着她外出的脚步,她只想窝在办公室里。
“嘟嘟嘟”的震动声提醒她有电话,一个陌生的电话。
“你好!”
“你好!我是那个路虎车的司机,我把理赔所需的单子都准备好了,你在哪里我给你送过去?”
“……”
“喂?你在听吗?”
白清浅想:唉,讨钱的人来了。“嗳,你就到枫叶大酒店门口等我吧!”
“什么时候?”
“半小时以后,哦,多少钱啊?”
“10600元。”
不会吧?这么贵,当时看上去就一个小小的凹痕而已。真是的,以后撞车也得挑一挑,谁让她撞上了路虎。她觉得好背运。
骄阳似火呢,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出门啊。站在马路边,等了很久也不见一辆出租车。大汗淋漓,心里把那个司机和出租车骂了很多遍。等啊等,眼看快过半小时了,正考虑要不要给那个司机打个电话,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她跟前。坐进凉爽的出租车内,白清浅总算舒了口气。她恶狠狠地想就让他等着吧,迟到,又怎么啦?让她这么痛苦地在酷热下出门。再说了,反正又不认识,才不在乎他的想法。
等白清浅到酒店时,迟到了20分钟,那个司机就在大门口。
“不好意思,打的有点困难。”
“没关系,这种天气打的是比较困难的。这里比较热,到大堂吧坐一下?”
白清浅没有反对,跟着来到了酒店的大堂吧。白清浅要了杯冰红茶,那个司机点了依云矿泉水。
“都怪我开车不够专心,没注意你在倒车。这些就是理赔的单子,这个是我的身份证、驾驶证、行驶证的复印件,原件你核对一下。还有这里是修理单和发票,保险公司的估损单,我车子承保的交强险保险单。你看看是否齐了。”
白清浅接过那些单子,这时才开始仔细地打量对方。一缕棕褐色的头发有型地搭轮廓分明的耳旁,白净而俊朗的脸上镶嵌着一双充满智慧而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子显得很有精神,尤其是那嘴型长得非常好看。不见了上次那样的惊恐,此刻,他一副悠然的神情。
白清浅开始核对单子,驾驶证和行驶证上显示“姓名:墨冰,出生日期:1980年10月10日”,核对完毕,将钱交给了墨冰。
“你出具一张收条吧。”
“好的。”
墨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白纸给白清浅写了张收条,然后递给她。
白清浅接过收条,看到那雄健洒脱的字时有点惊讶。现代人几乎已经不会写字了,更不要说写一手好字。大家每天都对着电脑打字,需要写字的机会已经不多了。人们都是说只要把自己的名字练好就可以了,不过签名也得有机会。
放好收条,白清浅想着自己的车应该也可以提了,便起身向吧台的服务员打了个埋单的手势。
等服务员过来时,墨冰直接就把单子从服务员手上抢了过来,“我来吧。”
“10600元,明年的保险费一定会涨好多,不知道可以喝多少冰红茶。”白清浅觉得花了10600元,喝一杯冰红茶也没什么,也就不跟墨冰客气了。“谢谢!”随后起身离开了大堂吧。
走到门口,白清浅觉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墨冰也起身到地下车库开车,当他从地下车库出来时远远看到白清浅还站在酒店门口。于是,墨冰便把车开了过去。
“你去哪里,我捎你过去。”
“不用了,你去忙吧。”
“真的?不用?”
“嗯,谢谢!”
白清浅不太喜欢搭陌生人的车,不管怎样他们两个还是陌生人。这个世界知人知面不知心,每天呆在一起的朋友,哪一天被他或她“卖”了,你都不知道,还乐得替他数钱呢。现实生活中,出卖你的往往是你最好的朋友,亲密无间,无话不谈,最终就被彻底知道了你的底细。不知道你秘密的人,拿什么出卖你呢?人和人还是有点距离比较好,白清浅总是这样提醒自己的。
墨冰笑笑,将车驶离了酒店。想起车祸发生后,她那副梨花带泪的样子,当时让人顿生了怜惜。今日,却如此凌厉,硬生生地让人感到了距离。
日子有惊无险地一天天过去,穆潇枫和蓝艳之间的冷战,以穆潇枫的赔礼道歉和磕头求饶结束,但穆潇枫每天呆在办公室的时间越来越长。
周末的中午,穆潇枫说商务应酬出门了,蓝艳赖在床上刷微信。
“叮咚,叮咚”蓝艳很不情愿地下楼去开门,从门禁视频上看到是穆母,她把开门的手缩了回来。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床上。
她不喜欢穆母的到来,她和她无话可谈。尤其受不了的是,穆母一来就包揽了家里的原本由穆潇枫在打理的家务,让她很难堪。穆母还专门跟人学了做川菜,就因为有一天,她说川菜很好吃。剁椒鱼头,做得很是地道。
她就是看不惯,穆母在她面前那种卑微的样子,让她害怕。虽没结婚,但是和穆潇枫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自己的肚子一点也没有动静。穆母碍于她的家世,隐忍着也没敢提起。为此,蓝艳偷偷地看遍W市的专治不育不孕专家门诊,可也不见有效。这也是她一直催着穆潇枫要结婚的原因,眼看自己都要变成高龄产妇了。
蓝艳回到床上后,继续刷微信。刷微信是消磨时间的利器,转眼间,已是午饭时间。蓝艳洗漱起床,她想出去走走。
一开门,只见穆母背朝大门,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你在家呀,小艳。”
“哦,您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没按门铃?”
“按了,不见开门,思忖着你们一定还在休息。”穆母一边说着,一边进了门。
“妈,我要出门,潇枫也不在家。”
“没事,你去忙你的。”穆母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蓝艳再怎么讨厌婆婆,也知道不能赶她回家。于是,自顾自出了门。
穆母进门后,就开始整理房间。蓝艳其实并不是穆母心中称职的儿媳,看到从小被宠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儿子,成为家务能手时,心里着实不高兴。几次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面对如此家庭背景的蓝艳,也只能低头。那种憋屈,只有自己知道。
整理完房间,穆母就去清理园子里的花草,园子很大,各种奇花异草,小心伺候着。虽然蓝艳专横霸道,但穆潇枫如果没有她,也到不了今天这样的成就,这样想想,气也就是顺了。
蓝艳回家时,看到穆母还在家。
家里是有保姆,周末保姆回家,她和穆潇枫总是在她父母家蹭饭,不需要穆母来做家务,显得她这个家庭主妇不称职。穆母来她们家做家务,纯粹是来刷存在感,蓝艳一点也不感动。
穆潇枫也还没回家,蓝艳讨厌看到他们母子俩那种秀亲情的样子,没有打算打电话叫穆潇枫赶紧回家。
穆潇枫这段时间一直躲在浅水湾,他需要有个人的空间,需要过自己的生活。
他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那个让他悔恨一辈子的夜晚,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
那是八年前的一个夜晚,学校搞party,大家很疯狂。随后,又去夜宵,他好像没有喝多少酒,但是却醉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别人的床上,旁边还躺着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就是蓝艳。
后来,发生的事就是像小说里写得那样,蓝艳要他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惊动了蓝艳的父母,惊动了学校,惊动了穆母。对于这种发生在校园外的酒后乱性,原本也用不着大惊小怪。但蓝艳不肯罢休,要死要活地缠上了穆潇枫。
他一直对那晚的事有所怀疑,但是当时的自己都懵了,根本没有想很多,没有深思。知道自己被设计了,不是他要了她的初夜,而是他被剥夺了童贞,但又能怎样?世人在这种事情上总是把女人视为弱者。
穆潇枫虽心有不甘,但事情已经演变成这个样子,他不敢说个“不”字。何况蓝艳长得也好,人也聪明,就是被娇惯了。
母亲很满意蓝艳,满意蓝艳的家庭背景,这种资源是他们家花几辈子也积累不起来的。权衡之后,穆潇枫也只能作罢了。他和蓝艳就这样不温不火地谈了八年恋爱,也没有谈出个感情来,只是相互习惯,习惯了。他总算明白什么是身体和身体的距离永远不等同心灵和心灵的距离,很多时候他也为自己对她身体的留恋感到耻辱,但他毕竟是个男人,经不起诱惑。
当他知道那晚蓝艳一直泡在三七酒吧,而且彻夜未归时,他居然一点也不生气。
母亲打过很多个电话过来,都被他借口挡回去了,他还不想回家。
他这三十三年来一直为那些虚无缥缈的声誉活着,更确切地说是为母亲活着,活在她的期望里。幼时,父亲外出公干,再也没有回来,不留片言只语消失在了他们的生活中。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让母亲绝望得几度失控。有人说,他去了美国;有人说,他有了情人。总之,多年来杳无音讯。曾一度他查到了一些线索,后又因城市变迁,故人离世,又断了。
母亲,一直在等待中,与他相依为命。很多时候,穆潇枫恨透了父亲。母亲,用柔弱的肩膀扛起了这个家,给他支撑起一片天空,没有风雨,只有阳光。感恩,让他对母亲惟命是从。但今天,他由着性子忤逆了母亲。
这一夜,穆潇枫没有回家。
第二天一早,蓝艳开车来到了穆潇枫的公司,到门口就被保安拦住了。
“我是你们穆总的老婆。”
“我联系一下他的秘书。”小保安没要放蓝艳进去的意思。
“你还想不想继续在这里干了?”她直接对着栏杆冲了进去,小保安们都傻眼了。
蓝艳从来不来穆潇枫的公司,保安不认识她也是正常的。下车后,往穆潇枫的办公室走去,一路引来无数好奇的目光。
办公室门口的秘书见蓝艳过来,连忙起身迎接,告知穆总今天不在公司。公司承接的跨海大桥工程今日开工,穆潇枫去参加开工仪式去了。
蓝艳驱车赶往工地。
此时的工地,人声鼎沸,彩旗飘飘,舞狮,腰鼓,风生水起中国龙等节目热热闹闹地上演着。
蓝艳到达工地时,开工仪式已经结束,穆潇枫正在接受记者采访。透过车窗,远远望去,穆潇枫依然令颜值控的蓝艳倾倒,英俊中更增添了儒雅和从容。
穆潇枫接受完采访,抬眼看到了站在远处,静静望着他的蓝艳。
“昨晚没回家了,所以过来看看。”蓝艳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兴师问罪。
“昨晚工作到深夜了,怕吵醒你,所以没有回家。”穆潇枫说得真有那么回事似的。蓝艳的睡眠不是很好,一点声音就能让她惊醒,醒了就难以入睡。
“你不回来,我更睡不好。今晚不许加班了。”蓝艳娇嗔道,拽着穆潇枫的胳膊往停车场走去,似乎在向在场的人,尤其是年轻的姑娘们宣告,穆潇枫是属于她的。
两人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