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阵换将,兵之大忌。
今天开庭,白清浅把固定的石膏给卸了,拖着伤痛的腿来到法院。
手头上这个案子比较棘手,已经折腾好久了,也伤了白清浅不少脑细胞。
当时接这个案子的时候,当事人不够坦诚,没有把事实的真相和盘托出,等白清浅把案子接了,价钱也谈妥了,才说出实情。也许是怕白清浅知道真相后不愿接这个案子。
白清浅脸皮薄,不好意思推托,也不好意思加价,只得又委屈自己了。
人说吃一堑长一智,白清浅在这种事上都吃了很多堑了,也没见她长一智。案情远远比当事人描述的还要复杂,不仅法律关系复杂,人际关系也相当复杂。其实,当事人原先请过律师的,到被告所在地法院立案,案件立不上,立案窗口直接把材料扔出来了。这些事情是后来白清浅听同事说的。
被告是当地有点影响力的企业,老板在W市内人脉很广,这已经不是打官司。拿着这么个烫山芋,扔又扔不掉,总得想点办法。否则,手都要被烫坏了。
地方保护主义,司空见惯了。这也是所有律师在拟定合同时,一定会力争将诉讼的管辖地设置在有利自己的当地法院。纠纷一旦发生,争法院管辖地是必演的情节之一。
立案都成问题,还指望什么诉讼保全。怎么能将案子立上案,让白清浅绞尽脑汁。被告所在地法院不行,那么原告所在地法院呢。她一直琢磨着这个问题。
幸亏,一天早上,站在洗脸台前的白清浅,脑袋中灵光一现,想到了可以立在原告所在地法院的法律依据。按着这个思路,让当事人提供了相关的证据。
律师的工作其实是没有上下班之分的,所以也没有加班一说。很多时候,白清浅脑子里都是各种的案情和要解决的问题。有时,在泳池。有时,在路上。有时,在床上。
后来,案子顺利地立进了当事人所在地法院,当天就去保全了被告的财产。白清浅也去了,当然是当车夫。
记得刚入行时,跟着一年轻女法官一起去诉讼保全,刚到被告的工厂,被告纠集了一帮人候着她们,外加一条藏獒。两人灰溜溜地逃回来了,现在想想那真是明智之举。
案子立了,保全也做了。双方又为了管辖权问题,争来争去,几乎是头破血流。最终,还是白清浅这方赢了,案子没有被移送。有时案子,除了斗智斗勇外,斗得还有谁拥有更大的话语权,而不是权利。
这就是法律的现状。
幸好,法院大楼是新建的,审判大楼安装了电梯,为了行动方便,
庭审准时开始,法庭调查时,被告对原告提供的证据质证,认为是伪造的,要求委托中介机构做司法鉴定。白清浅知道这是对方的诉讼策略而已,为的是拖延时间。
在接案时,白清浅对每个当事人会进行风险告知,也要当事人保证所陈述的事实和提供的证据是真实的,否则,由其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白纸黑字签着呢。律师不管在任何时候,一定要记住,学会保护自己。尽心为当事人提供法律服务,但是绝不能剑走偏锋。
已有同行因教唆当事人家属伪证,导致入狱2年,吊销执照。不要轻易给当事人出那些规避法律的主意。事情搞定了,没你的功劳。搞砸了,绝对是你的罪孽,你会首当其冲被当事人推出去承担法律责任。
白清浅时刻警示自己,千万要和当事人保持距离。太近了,要迷失自己,迷失方向。
又碰到了一位同一句话可以说上三遍的律师同行,庭审结束时,天色渐暗,白清浅那受伤的膝盖隐隐作痛。
“拖吧,拖吧,用尽了各种办法来拖延时间。到时,由他们受的。”白清浅暗自思忖着。因为被告的土地房产被法院保全着,用这些土地房产抵押的巨额的银行贷款就要到期了,转贷就会成了问题的。
该着急的应该是被告,而不是原告。
等待,也是一种素质
就像白清浅等待幸福一样。幸福只要有了缘分,等待就会到来。至于等待中是否已经错过了幸福,不得而知。或者,幸福已经到了她的身边,她还浑然不知。这些都不重要。
缘分是一本书,翻的不经意会错过,读得太认真会泪流。
也许,等待本身就是一种可笑的错误,因为等待着的是一份不知能否到来的幸福。那些可以幸福的幸福,往往在失去时才会觉悟,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抓住。哪怕这些,都不影响白清浅继续等待。
就像等待这个案子的结局一样,总会来的。
回到居所,坐到沙发上休息,膝关节又红又肿,疼痛难忍,她把腿搁到了沙发上。看来,明天得叫个钟点工了。
手机在振动,一看是穆潇枫。
“你好!穆总。”
“我姨妈的几个孩子想请你明天一起吃个饭。”
“不太方便吧。”是啊,案件还没个头绪,况且白清浅不喜欢与当事人走得太近,更何况行动还不便呢。
“怎么不方便?我去接你。”
“我的膝关节受伤了,不宜出门行动。”白清浅觉得这个理由更充分些。
“又受伤了?又被追杀了?”穆潇枫将信将疑。
“不是被追杀,被车撞了。”
电话了那头的穆潇枫“哦”了一声,便没了声音。
腿上打了两天的石膏,都没法洗澡,现在卸了,白清浅打算先去洗个澡。洗完澡出来,只见穆潇枫在客厅坐着,见到白清浅,便起身过来。
“你怎么进来的?”
“你住的是谁的房子?密码都没改,我当然能进来。”
“你们三个变态,无语了。”
“墨冰和子墨回来肯定要吃了我了,托付我照顾你,没把你照顾好。”
“别理他们,我又不是小孩,要人照顾。”
“关节受伤了,怎么还走来走去的。”
“不走,怎么办呀?”
穆潇枫一把将白清浅横抱起来,放到了餐桌前。
“一定没有吃晚饭吧,我带了外卖过来。”
“素芳斋的招牌菜呀,太好了。”
“怎么撞的?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吧,红灯停着,等着绿灯亮呢,快绿灯了,就被后面来的疯子撞出去了,撞到了横向过来的混凝土车上了。”
穆潇枫没再说话,陪着白清浅吃好饭,将餐盒整理干净。
白清浅刚要动。
“别动,要去哪里?关节受伤,要制动。”
“哦,弄得你好像很懂医似的,我去沙发那边。”
穆潇枫一把将白清浅抱到了沙发上。
“我带了些伤药过来,上次出国时带来的。我帮你敷上。”
“我自己来。”
“左边还是右边?”
“左边。”
穆潇枫将白清浅左腿的裤子往上退去。
“都肿成这样子了,还到处走,今天是不是又去上班了?”
“下午开庭。你打电话来的时候,刚回来不久。”
穆潇枫没有说话,还能说什么呢?动作轻柔地将伤药敷在白清浅那红肿的膝关节上,包扎好。
凉凉的,转而热辣辣的,白清浅感觉疼痛减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