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于床上静想过,云安寺确实是个绝佳养伤的地方。
饶是对自己脑子表示几分肯定的慕清颜,也没发现这里养伤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直到,申时过半……,咳咳,小益德送来了晚膳。
慕清颜勉强恢复了些体力,拿起箸子,在小菜里夹了夹。
清炒土豆,水煮豆腐,水煮青菜,嗯,满眼健康的绿,葱蒜调料全无。
虽然自己真的不嫌弃这破屋和这满眼素菜,但,天天吃素养伤,真的好吗?
此刻,一回生二回熟,慕清颜已经和益德熟络一些。
益德盯着那盘豆腐直咽口水:“慕姑娘,这豆腐是我师父念及你的伤亲自磨的,特别香,你要好好尝尝。”
慕清颜仿佛听见了清晰的咽口水声,抬头,看着他,试探道:“小益德,你知道豆腐应该怎么吃,才更好吃更补人吗?”
益德坚决不走套路,肯定道:“豆腐怎么吃都好吃,怎么吃都补人。”
慕清颜有些无奈看着他的小馋样:“益德,问你个问题,就是,嗯,有些不好意思。”
“嗯嗯,你问吧,没什么不好意思。”益德满眼都是豆腐,感觉什么都挪不开他的目光。
瞧这幅傻模样,慕清颜什么不好意思也没了,轻咳一声:“咳,你们……杀生吗?”
“嗯嗯,杀的,啥,咳咳咳……”
猛的抬起头,被吓到的益德被口水呛住了。
不可思议望着慕清颜,连此生最爱的豆腐也顾不上了。
简直太过分了,太侮辱人了!
堂堂出家人,怎么能被人侮辱杀生!
当然,深知家丑不可外扬,益德绝对不会说,他一直觉得作为云安寺最恐怖笑得人心底发凉的道绰师叔,肯定杀过生!
看道绰师叔那笑得凶残样儿,肯定是哪一天,穷凶极恶,踩死过厨房哪只可怜的小蟑螂宝宝来着!
当然,益德更不会承认,自己某一天吃的青菜叶子里竟然有一只小青虫,而更不幸的是,自己发现时,已经把那小青虫不小心吞尸了一半。
但,他也悄悄将那青虫的半截尸体入了土,并为它超度了九九八十一天!
嗯,只要他不承认,他依旧是一个善良纯洁的小和尚!
这是有生以来,益德埋藏心底最残忍最血腥的秘密,到死都不会暴露!
慕清颜见他这激动模样,吓住了,忙道:“小益德,你别激动,我就问问,就问问。”
小益德拉着脸:“慕姑娘,这话幸好是后山没人,要是在寺里被听见,我是要挨罚的。”
“咳,这不就是因为在后山没人嘛,我怎么也不可能在寺里这样说,对了,没人,你杀生吗?”
“嗯,没人,杀的,啥?!”
本来大度原谅慕清颜风,心善点头的小益德吓得脚一软,连退后一步。
震惊又痛心的盯着慕清颜。
益德表示自己怎么会碰上这么丧心病狂的女人?
往日来上香的姑娘妇人都慈善可亲,善良得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这女人怎么动不动就想杀生?!
益德虎着脸,表示自己的小心脏快不行了!
慕清颜讪讪看着益德,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后山没人,我保证一天只要一条鱼?”
益德虎着脸,小心脏快炸了!
“咳,两天?”
益德虎着脸,小脸也要炸了!
“咳,那三天,哎,益德,别走啊!”
小益德满面爆炸脸,怒意冲冲转身!
不行,不行,这姑娘太凶残,太丧尽天良了!
他要去找祁公子,好好管管这残暴不仁的姑娘!
想到这儿,小益德痛下决心就走,刚欲踏上门槛,门槛外就出现了一道蓝色袍摆。
小益德眼一喜,抬起头。
只见,作为救星消失了半天的祁辰,左手拿着一根鱼竿,右手提着一条鱼,仙姿款款走了进来。
……
黄昏,晚霞渐落西山。
一个身形瘦弱的农妇,在草棚搭建的灶房里忙活着,粗糙开裂的灶台上,那铁锅里冒着热乎的香气,闻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她旁边是吃过的饭碗,糙米里没有一点油水,但手上忙活的那香气,却是两个金灿灿,油亮亮的荷包蛋。
“娘,我回来了。”院外一喊声传来。
“哎。”农妇笑开脸,急忙夹起一个荷包蛋放进碗里,然后端了出来。
堂屋的桌子上,王贵刚坐下,农妇就已经把香喷喷的荷包蛋放在了他面前。
王贵看着那蛋一愣:“娘,这哪儿来的鸡蛋?”
王母温和笑道:“看你这两日累的,娘去你刘大婶家买的,给你补补身体。”
王贵听得直皱眉:“娘,我在衙门办差,在外面都吃好的,给你的钱是买药的,剩余你自己用就好了。”
王母抱怨道:“你每次都在外面吃过才回来,次次说吃的好,但娘看你都吃瘦了。”
王贵一脸嫌弃,把那碗往王母身前推去:“娘,衙门当差,谁不是吃香喝辣的,我哪能吃瘦了?这是夏天太热了,太油腻了,你要不嫌油腻就把它吃了吧。”
穷苦人家,有个裹着油的鸡蛋哪里能有什么嫌弃之心。
但,王母见儿子那嫌弃荷包蛋的模样不似作假。
她不舍的看着荷包蛋,犹豫不决,却耐不住一旁王贵催促,这才慢慢吃了下去。
王贵看着空了的碗,撩起袖子,准备端去灶屋洗了,王母起身要制止,突然一方淡黄色帕子从王贵那撩起的袖口落了下来。
王母动作一顿,细看着那帕子,忽然一脸惊喜:“王贵,这是谁家姑娘的,你是不是……”
“娘,不是,你别瞎猜。”王贵也没料到这一出,赶忙把那帕子捡起塞进胸口。
“不是什么?”
王母看王贵这举动,越想越怀疑,恼他道:“这一看就是姑娘家的帕子,你是不是有中意的人了,这是谁家的姑娘,就是咱家穷,彩礼方面,那边可说过要多少,娘先把药停了,你娶亲要……”
眼看王母越说越没边,王贵头疼把碗收去灶房:“不是给我的,是人家姑娘不好意思,托我转给张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