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宵气得满脸涨红:“武秦慎,就是拿命来抵,凭你想超过老夫也还缺些能耐!”
武秦慎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抱拳向那紧闭的马车行了一礼:“今夜冒犯了世子,抱歉。”
说着,他从身上掏出一瓶药扔给警惕护在马车旁的三人:“这是仙医谷的疗伤圣药,对于提高内力修为也极有作用,便算作方才的赔礼,今夜堂堂狼卫副统领被夜卫三个小娃娃所伤,而且一番超实力的对决对于这几个娃娃的修为境界也会大有提高,世子您无论如何也不亏。”
鬼宵在一旁听得恼火要反驳,武秦慎一眼扫过去,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劈头盖脸就骂过去:“闭嘴,要不要我回去禀告王爷,你今夜听世子的命令胡来,还有世子的命令可没让你来死磕,闹成现在这样你要负全责,再嚷嚷,想想回蜀地后王爷盛怒的后果!”
鬼宵冲到嗓子眼的怒气一滞,狠狠瞪武秦慎一眼才作罢。
“今夜之事看在武师傅十五年前,对这群夜卫的教导之恩上作罢,来日若有再犯,就别怪容珏不好说话了。”车帘内容珏的声音淡淡传来。
武秦慎知道他对静王府心结很大,心底一叹,躬身行礼道:“多谢世子!”
看着两人消失在街道尽头,三人护着马车也在街道上行驶起来,流风坐在马车前,不甘心道:“世子不必忍下来,等我们三个找个机会围攻他一个,未必不能将那他诛杀!”
车内,容珏闭眸小憩,淡淡道:“以三赔一,我岂不是太吃亏?”
车外三人同时一噎,不想提醒世子三个小夜卫抵一个狼卫统领,真的是一件不要太赚的事!
“是,属下明白。”流风应道。
马车一路行到一户府邸前停下,两侧大红灯笼将门正中间高挂的匾额,写着“陆宅”两字照得清晰无比。
听见马车轱辘的转动声,那紧闭的大门打了开。
里面分两侧走出几个小厮来,中间四个小丫头簇拥着一个面容秀丽,衣饰淡雅的美貌女子朝着马车的方向优雅款款的走来。
“世子,陆婉小姐来接您了。”三人下了马,对着马车里提醒道。
“嗯。”容珏淡淡应一声,顺着被掀开的帘子往外看去。
“婉儿见过世子。”马车外,夜色中的陆婉,宛若盛开的优美荷花,缓缓屈膝行礼。
容珏下了车,看着美丽端庄的陆婉,温声道:“有劳你这个时辰还等我。”
陆婉浅浅一笑,侧身让开路来:“世子,宅子已经备好,还请世子屈就。”
此刻大门前,分成两侧垂首侍立的仆人让开一条宽敞道路,容珏率先抬步往宅子内走去。
夜色静幽幽,两人迎着月下香风走在小径上,灯笼晃着光晕,身后簇拥跟着一群丫鬟嬷嬷。
陆婉亲手提着一个灯笼在侧:“世子不怪要婉儿多事,实在是婉儿知道世子夜里总是失眠,忧心世子的身体,才将您轻到我舅舅在这浦溪县添置的宅院,这里一草一木都是用最精巧的工匠师傅打造而成,虽比不得盛京,但在浦溪县算得上是最好的地方了,婉儿特意请了您来居住,也是真心希望世子您能住的舒心。”
假山雕石,奇藤揽架,容珏看着这座造价昂贵的院子,自然也没有忽略安神作用的香花:“你大老远从盛京来为我送荷包,里面还有你特意为我仙医亲手配置的安神香,我这几日一直随身携带,天下皆知仙医不为五斗米折腰也不轻易施药,多亏你与仙医有交情,我才能沾上这几分光,还有昨日让你请仙医配的麻药我用了,效果不错,此事也需谢谢你。”
陆婉柔声道:“世子不必这样说,江州本来就是婉儿的家乡,婉儿舅舅更是江州知州,婉儿早就想回乡好好看看了,至于为世子做的这些都是婉儿心甘情愿的,纵然求仙医施药一事万分艰难,但只要世子好,让婉儿做什么都愿意。”
容珏折了身侧一支兰花在手,轻嗅:“陆南为我辛苦就算了,你是他捧在手心里唯一的妹妹,千里迢迢从京城过来给我送药,丫鬟嬷嬷大都留在盛京,没多少人照顾你的起居,说起来是我委屈了你。”
陆婉此刻头上只梳了个简单发髻,插上两根素雅花玉,斜缀金步摇,看起来十分素雅大方,但比起盛京满身珠翠宝珍的小姐而言,确实太朴素了些。
陆婉摇摇头笑道:“世子谈什么委屈不委屈,大哥能被您看中是他的福分,昨日大哥还给我来信,让我在您身边不要胡闹,最近翰林院没什么大事,他一个修撰更是闲得每日吟诗喝酒。”
说到这儿,陆婉忍不住笑出声:“前些日子,御史台的人跟翰林院的人因为朝堂上的事闹起来,大哥似乎把御史中丞给惹恼了,这些日子御史中丞老去抢他酒喝,可惜了他去兵部职方司那儿赢来的好酒,大半都进了御史中丞的肚子!”
“陆南高中三年,这修撰一职也干了三年,本以为是我委屈了他,他心里难免对我有抱怨,谁知竟然把日子过得这样悠闲,就让他和那御史中丞多喝一阵子,等过些日子翰林院忙了,我可不会让他再在修撰的位置上闲着了。”
陆婉笑着对容珏屈膝行一礼:“大哥是世子的人,自然就该为世子忙碌,不让他闲着才是该的,婉儿才不会可怜他!”柔美淡雅又略带一丝俏皮,听起来让人感觉极为舒适,
容珏淡淡扬眉,不置可否。
两人走到为容珏准备的院子。
外室,下人早早备好了热茶上来。
陆婉站在桌前,面颊微不自在:“世子的荷包可还够用,出门在外确实不方便,这是婉儿的一番心意。”将手中精致的荷包递了上去。
容珏目光落在那荷包上,却未伸手接过去:“你知道我素来不爱繁琐,身上最多的是家母留下的那块羊脂玉,也是这几日难以入睡才换了你送的荷包,再者,女儿家的东西也不该轻易送人,当日因为赠药才没顾及那么多,此刻想起来可是我唐突了你?”说到这儿,他目光带询问的温和看着她。
陆婉看着容珏带着温和的眼底深埋的冷淡,心底一慌。
她知道容珏从不喜女子对他耍心思,自己以为容珏那日收了自己的荷包,就以为可以再近一步。
慌乱将荷包收了回来,略有些赫然看着容珏:“世子,婉儿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世子身边没有婢女,照顾不周罢了。”
容珏端起了桌上热茶,拂了拂杯上热气:“我明白。”
陆婉见状,心里酸涩,咬唇道:“婉儿告退。”
“嗯。”他低头喝了茶,淡淡应道
陆婉勉强扯出一丝笑,屈膝行礼告退。
待出了院子,陆婉对着寒槊三人恢复温婉的笑容道:“天晚了,我给三位大人在前面院子备了厢房,还请三位大人不要嫌弃,若有什么需要,找府中管事或者我都可以。”
“多谢陆婉小姐。”
三人对于这位陆婉抱有好感,都抱拳行礼,表示感谢。
……
香风缭绕的闺房,一方菱花镜映着一张就算擦去脂粉,也依旧秀丽动人的面庞。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陆婉泪水从眼里无声流出,惹人怜惜:“嬷嬷,刚才我好像惹世子生气了。”
齐嬷嬷将她搂入怀里:“小姐不要担心,盛京那么多大家闺秀,但一年前能在香潭山和世子传出佳话的人只有你,你既然比过了盛京所有的闺秀,世子日后除了你还能选谁?”
陆婉破涕而笑:“是的,全盛京的闺秀都已经被我比下去了,嬷嬷,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喜欢世子,我真希望有一天能真正成为他的女人,但香潭山那一夜,”陆婉忽然泪光一闪:“当时情况都糟糕成那样了,但世子他宁愿自残,也不愿意碰我!”
齐嬷嬷慈爱的看着她:“傻孩子,或许有男人会不爱碰女人,但没有一个男人会不爱碰他心爱的女人,这是男人的天性,只要你入得了他的心,那么他日日夜夜都会想得到你的人,”
齐嬷嬷抹去她脸上的泪水:“你需记住,珏世子再高不可攀,也是一个男人。”
陆婉仰起头泪眼朦脓的看着她。
齐嬷嬷摸了摸她的脑袋,眼里染上复杂:“这几日多去陪陪世子,只要他身边的女人除了你还是你,他的眼里就不会有别人,你要记住别人不能做到,不代表咱们不能做到,咱们一年前是怎么让传言出来的,一年后也一样可以让传言成为事实。”
陆婉抹去眼里的泪,狠狠点头:“婉儿明白了。”
……
“你冷吗?”
“冷。”
床榻之人猛地坐起身,冷汗扑漱漱直落,浸出一身凉意。
一旁漏壶子时未过半,烛光映着那张惊人的俊颜,眸光冷峻得慑人。
他低眸,挥笔在宣纸上写下“天下”二字,然后将那纸揉起,紧紧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