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小珞放下枪，像从未见过一般打量着童乐乐。

“你这什么眼神啊？”童乐乐走进屋内，大大方方站在三人面前，不满地问向史小珞。

史小珞听得此问，颇为无语，忍不住指着自己的脸，惊诧地反问道：“我什么眼神？！我还能有个眼神就算不错了，没让你直接吓得翻白眼，都是命大了好吗？”

“来来来！”史小珞又不服气地指向史炎和牛大宝，“你再看看这两位是个啥眼神，整个脑瘫后遗症了！不是我说童老师，您这大变身的力度可有点过啊！上一秒还小鸟依人、知书达理的，这一秒咋就...成了女特务呢？连声音都刚了！”

“嗨呦，”童乐乐淡笑一声，略带嘲讽，“史小珞，你可真是个白眼狼，我刚？！要不是我足够刚，你们仨早就饿死了！不知道感激，还说我！”

史小珞一怔，史炎和牛大宝也互相对视了一下。

“那...兔子，是你点着的？”史小珞曲缝着眼睛，不敢相信。

“要不然呢？单凭你‘奇怪的好运’？”童乐乐直视着史小珞，眼神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史小珞斜着眼、撅着嘴，也毫不客气地回看着童乐乐，看来自己的一些情况，已经被这小妮子察觉了，否则她不会这么说的。

童乐乐微微一笑，扬扬眉毛继续说道，“饿死你，倒没什么，饿坏了史炎，我可不干。”

说罢，她美滋滋地瞥了史炎一眼。

那眼神，看得史小珞揪心无比，恨不得挖口心头血献给系统算了，反正这回的任务算是完不成了，自废三成小命，不知道能不能换个过关。

史小珞想到这抓心挠肝，手足无措。他挠挠头皮，重新背起步枪，低着头四下乱扫，嘴里还不停地叨咕着，‘酸了酸了，酸了酸了...”

王大龙终究没有回来。

童乐乐带着三人从贫民窟走出来，直奔3120号公路口。

在那里有一辆军绿色吉普车，驾驶位上坐着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他远远见到童乐乐的身影，赶忙下车，站在车边等待着几人的靠近，显得极为恭敬。

几人走到近旁，童乐乐招呼大家上车，史小珞却定住了脚步。

他回头看向被兽化动物扫荡后的贫民窟，心中的悲痛难以掩盖。他思索半晌，竟抬腿向回走了十多米，全不理睬众人的招呼，来到一个破石碓前，蹲下身。

他将破石堆里的大石头小石头颠倒排放，有序地码成一个小山的形状。从里怀中掏出揣了已久，还留存着自己体温的拨浪鼓，轻轻地插到石碓之上。

随后单膝蹲地，像对着即将远行的老朋友一般，温柔感伤又语重心长。

“我们要走了，打扰大家了。”

他边说着，边用两块石头掩住拨浪鼓的把手，使其保持着直立，“这辈子虽然太短，但别怨恨，放下吧。愿下辈子美满，愿轮回公平，能与你们两不相欠。”

史小珞说罢，从地上捧起一把土，拍在了石碓上。

一阵微风拂过，吹动着拨浪鼓的摆锤，发出了‘叮叮当当’清脆悦耳的响声。

史小珞抬头看看，望向远方。似乎在贫民窟的出口处，站了一大群面带微笑，质朴善良的老百姓。最前面有个小脸精致，戴着一把长命锁的小男孩，笑得像花儿一般，正用尽全力像史小珞招手送别。

史小珞站起身，也同样微笑着。

他高高举起肩头的步枪，对着长空，砰砰砰——

三声鸣响，群鸟惊飞，以祭逝者。

上了吉普车的一路，颠颠簸簸，摇摇晃晃，却格外轻松。

史炎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没有说话。

牛大宝被挤在后座中间，一会拧屁股，一会动动腿，施展不开，很是束缚。

史小珞坐在驾驶座后面的位置上，一直死死盯着副驾驶上的童乐乐，不搓眼神。

童乐乐实在扛不住了，立起眼睛，回头凶道：“史小珞！你有完没完？！”

史小珞挤了挤眼睛，一拍大腿，就等她这句话呢！

他把头凑到驾驶座的背侧，不解地问道：“你刚才为啥说我发现王大龙，发现得太晚了？嘶...难道你早就发现了？”

“哼，”童乐乐炫耀一笑，“岗哨死了四个，前三个一枪毙命姑且不说。第四个竟然是用弹弓射穿了太阳穴，你不觉得针对性太强了吗？”

“你也知道用弹弓是针对我？”

童乐乐将自己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描述了一遍。

史小珞结合王大龙的自供和自己的见闻，终于理出了头绪。

第一天晚上，王大龙杀了第一个人后，径直来到史小珞家，将凶器步枪架在了史小珞家的窗台下，以便栽赃嫁祸。可王大龙不成想，系统让步枪又飞了回去。他不得不弄出点声音，吸引童乐乐注意，以便证明学校宿舍在当晚进过人，有枪被偷的嫌疑。

第二天晚上，王大龙杀了第二个人，依旧按照原有路数，嫁祸给史小珞。史小珞在窗台上看到的浅印就是步枪支在上面留下的。这一次，步枪又离奇归还。他为了更好地直指史小珞，便故意伪装成史小珞的样子，让童乐乐再次看到。

第三天中午，史小珞同王大龙一起吃午饭，童乐乐潜伏在窗户下面偷听。王大龙不仅故意轰走史小珞，还自言自语要替史小珞顶罪，就是为了让窗沿下的童乐乐听个真切。

当晚，王大龙杀了第三个人后，再次潜入史小珞家的院子，却被史小珞抓个正着，慌忙逃跑。

第四天清晨，三次嫁祸失败的王大龙，迫不得已将尸体曝光在众人眼中。直到杀死最后一个人，他还没放弃对史小珞的栽赃陷害。

整个故事跌宕起伏，听得史炎和牛大宝完全忘了目前身处无人区，全然以为进了戏园子，好不专注。

史小珞却越发不轻松了，他靠近座椅里，胳膊架在窗户上拄着脸，百思不得其解。

王大龙的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要杀死岗哨，又为何要嫁祸与自己呢？

在进城之前，自己与王大龙素味平生，更与岗哨和官家毫无瓜葛。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解释不通。

而且他要真想弄死自己，直接下手就好了，他为何不声不响地走了，他又在犹豫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