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小珞三人分工明确。

史炎坐在款台预估每天的营业额和进货款。牛大宝盯着店内干活的工人，一是观察哪些货品填补得快，二是学习如何干活。

而史小珞，以超市为圆点，半径一公里，以扫地雷的方式逐一排查。有哪些住宅，有哪些企业，有哪些街道和小买卖。人口厚度，出入习惯，消费结构等等。

第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哥仨躺在连被褥都没有的硬板床上，总结起今天的收获。

最为放松的便是牛大宝，他收获颇多，盘坐在床上，没有丝毫疲惫。他难掩兴奋道：“唉，我发现了哈！早上上班那会儿，面包香肠饮料卖得最多！白天看不出啥，晚上零食、调料、日杂，各种东西都不少卖！”

史小珞满意地点点头，又补充问道：“理货码货，你学得怎么样？”

牛大宝嘿嘿一笑：“没问题啊！我再有几天，准能彻底门儿清！”

“嗯，很好！哥，你呢？”史小珞转问向史炎。

史炎表情凝重，忧心忡忡，似乎发现了什么问题。

“我发现一事儿，不少人买东西不给钱啊！”史炎说着也坐起身来，“我问负责收款的大姐，她说这都是特定的顾客，赊账的，可以不给。”

“赊账？”史小珞疑惑道。

“对啊，就是暂记下来，回头一起结。”

史小珞也跟着坐起身来，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大家都不给钱，那这买卖如何运转呢？

“这种现象严重吗？”史小珞追问道。

“不在少数啊！”史炎蹙眉担心，“今天新到了不少货，进价和售价我都看到了。按这些商品来看，毛利也就将将均上20%，这要是赊账的太多，很难见到回头钱啊！”

史小珞听后，一股烦闷顶上了头。手心顿时冰凉，心也凉了半截。史炎说得对啊！用20%的利润，去抵80%的赊账，如果太多的话，不仅见不到回头钱，还会运转不开。

二人相对沉默，牛大宝没算明白这个账，急切地追问道：“你俩琢磨啥呢？咋都不说话呢？”

史小珞定了定心神，问向史炎：“如果不让他们赊账，这买卖有搞头没？”

“有！”史炎十分笃定，“我今天算了，一天的营业额大概在五千上下，毛利就是一千来块。这么高的流水，还没搞头吗？”

史小珞心中核算，五千的销售额，对应着四千的上货款，剩余一千的利润。若是每天有一千以上的赊账，就会出现打点不开的情况。

想到这里，史小珞问道：“哥，今天的赊账有多少？你计算了没有？”

史炎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没有计算的太详细，但是他们肯定有赊账的账本。每次有人不给钱时，那个大姐都在下面捅捅咕咕的。我看晚上杠精来收账的时候，好像特意从柜台里抽出了什么东西，夹在衣服里带走了。”

“哼，好！那明天我把账本弄来，你争取誊写下来。”

史小珞说罢眯缝着眼睛，脸色阴沉，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心中暗道：这么好的生意，怪不得要出兑，看来猫腻就在这了。我倒要好好看看，到底是哪些特定人群可以赊账！

第二天第三天，史小珞哪都没去。

他不像史炎那般含蓄，他直接挤坐在款台里面，贴着收款大姐蹭座，挤得大姐腰酸背痛。两天下来，史小珞把她的行为看得一清二楚。

除此，史小珞还死死盯着每个前来赊账的人，挨个打招呼撩闲。他发现所有赊账的人都来自‘变异生物事务基地’，无一例外。

期间他还遇到了戳石头的大哥来买烟，主厨窦豆来买泡泡糖，全是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看得史小珞浑身不爽。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了。

二楼客厅的茶几旁，气氛并不愉悦。

啪！——

史小珞将一本史炎誊写的完整的赊账记录，毫不客气地摔在桌面上。

“杠精哥，你对周边环境的评估，以及对超市销量的描述，都没问题。但是赊账的事，你为什么不说啊？”史小珞语气平静，没给杠精回答的机会，便继续说道，“从这个账本来看，你每天不仅无钱入账，还得倒填进货款吧？”

杠精看着眼前的账本，明显心慌，无言以对。

他不止一次嘱咐收款大姐，兑店期间隐蔽处理赊账，严格保管账本。但不承想，史小珞这么厉害，竟然一页不差地搞到了手。

他原本计划，隐藏赊账的事情，多要一些兑费，把这个缺口对顶掉。哪怕损失一些，也都认了。

主要是因为事务基地那些人实在不好惹。自从有一些烂账要不回来后，想要赖账的人越来越多。办公区的白领们还好说，那些无人区专员们，素质参差不齐，大多野蛮。来软的不吃，来硬的还打不过，实在无解。

眼下被史小珞发现这个，看来是不能兑给他了。

杠精长吁短叹，一脸惭愧，用一种认错的态度说道：“大师啊，我这次是不厚道了，你也就别计较了。我也有难处，我是个做生意的啊！单就朋友之间，花多少钱我都舍得。可这做生意，一码归一码。超市这个情况，你也全摸清了。说实话，我必须想办法弥补损失，把风险转嫁出去！我不是针对你，也不是单就想骗你，谁来了，我都得这么干。”

史小珞瞪着杠精，眼睛一眨不眨，气氛十分沉重。

一旁的史炎和牛大宝忙乎了三天，眼见着‘喜事’要黄，也是垂头耷脑，再也提不起兴致。

史小珞盯了杠精足足五分钟，盯得杠精有些坐不住板凳，几次想起个话头，都没找到合适的语言。

史小珞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开口问道：“这个超市，你想兑多少钱？”

杠精听得此话，不由一愣，这什么意思呀？承认错误不够，还要继续挖苦？

杠精吱吱呜呜，搞不清史小珞的用意：“我...这个...”

史小珞见状，会心一笑，给杠精泄压道：“你心里想的是多少，直接说，我想听听。”

杠精挠挠头，也跟着苦笑一声，感觉十分讽刺，便没有隐瞒地坦白道：“讲实在的，我想兑50万，店里的物品和货大概值30万，还有35万赊账实在不好收，基本都是基地里‘无人区专员’赊的。

这35万里，有5万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死账了，因为一些专员死在无人区了，我也不能管死人要了吧？

其实算上货和没死的账，应该是60万。但我琢磨着，能收回50万，就很完美了。

我现在说的，可全部都是实话了，没有一句虚的，也没有任何隐瞒了。”

史小珞听后，满意地点点头。

没错，杠精说的话，跟账本一模一样，看来是真的没有隐瞒了。

想到这，史小珞爽快地说道：“我不让你亏，就给你60万，这个超市我要了。”

史小珞一语即出，所有人都傻了眼。

史炎第一个坐不住了，在后面偷偷拉着史小珞的衣袖。别说60万了，就是6000，600现在都拿不出啊！这史小珞在搞什么鬼？！

史小珞全不理会，对着瞠目结舌的杠精继续说道：“但我有两个条件，看你能答应不？”

杠精完全傻掉，连回应的动作都不会了。

“第一，这门市是你姨妈的，你应该有话语权吧？隔壁饭店的租金合同，都是三年一签，你要跟我签十年不涨价。

第二，60万兑费，我没办法一次性支付，两年内还清。第一年，每个月还2万；第二年，每个月还3万。你虽然没有一次性拿到50万，但你两年拿到60万，也不算亏吧？”

说到这里，史小珞轻松地向后靠去，等待着扛精的反应。

扛精一时间脑子混乱，没有想法，甚至连自己亏不亏都计算不出。

史小珞假意玩笑，实则威胁地玩味说道：“扛精哥啊！这好事你还犹豫啥呀？！你那些烂账，我可全接了。

当然，你不让我接也不行啊！你可能不知道，我最擅长耍无赖了！你要不兑给我，我就打算待在这不走了！等你那些哥们来看店，我就把账本给他们瞅瞅，然后好好帮你宣传宣传！

哈哈哈，你看咋样？”

史小珞露出了两排小白牙，笑得开心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