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招魂阵散去,苏鸿的魂魄仍是未能招回。
太冲真人似是看惯了凡人的生老病死,面上并无过多表情,拍了拍苏云天的肩,安慰道:“罢了,带她回去吧。”
说完就朝外走去,临出门时又嘱咐了一句:“我要重新闭关,走时不必向我拜别了。”
哪有莫名奇妙离魂的,或许这个孩子就不应该存在,走远了的太冲真人终还是叹了口气。
苏云天后知后觉的应了声,是。
这是他宝贝了十几年的女儿,从小到大的一幕幕,仍恍如昨日。哭声,笑声,第一次会歪歪扭扭的走路,第一次会糯糯的喊爹爹,到长大后的调皮捣蛋。其实,还没长大呢。
苏云天一直知道最坏的结果,但从不敢相信这会是最终的结果,生平第一次他落了泪,一种无力感弥漫全身。
过了许久,才努力振作了起来,鸿儿她娘还在云天门等着,他要把女儿带回去的。
没有惊动任何人,他悄悄地带着苏鸿下了破苍山,像是怕惊醒她一样。
比起皇城,云天门离破苍山更近些,不过三五日路程,苏云天便带着苏鸿回到了云天门。
王雨弦自从皇城回到云天门后,日日都派人盯着破苍山的方向,就等苏云天带苏鸿回来。
以前鸿儿偷跑出去回来后,老远就会大声喊:“娘,我回来了!”可这次却没有,王雨弦一阵失落,担心地问苏云天:“如何了?”
没有立刻回答,苏云天把苏鸿从马车里抱回了她的房间,酝酿了许久才敢把苏鸿的事告诉了王雨弦。
可无论苏云天多么小心地把这件事说出来,都挡不住王雨弦的伤心欲绝,终还是守在苏鸿的床边,哭晕了过去。
……
……
身在皇城的方溯,从禁军在客栈找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再是那个曾经的方府少爷了,安国皇室宁姓,现在的他只能是安国太子宁溯。
太子册封仪式从筹备到结束整整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方溯一边催着礼部快点,一边焦急的想直接偷偷出走,但身份不同以往,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
好不容易挨到结束,入主东宫的方溯发现这不过才是个开始。对于忽然间冒出来的太子,许多大臣都还茫然未退。每日都时不时的有官员前来拜见,有些还会明里暗里考察他的学识能力,怀疑他这个太子才识不足以令人信服。
这皇城的事眼看没个尽头,方溯再也等不了了,来向他现在的皇帝父亲辞行前往破苍山,父亲还是那个父亲,但方溯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没有外人在时方溯很少喊父皇。
宁靖也不在意,称呼什么的不是一时能改的,毕竟不是在皇宫长大的,文韬武略这些年倒是没落下,但皇室礼仪却没敢让他学的太早,怕露出破绽。
鸿儿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心中也是担心不已,让溯儿去看看也好。于是下了一道圣旨,让太子替皇帝去各地视察,以彰显新帝体察民情,爱民如子,其实不过是给方溯一个离开的正当理由。
朝堂的各位大臣却都在暗地里猜测,这是当今陛下想要给太子攒功绩。
而此时他们的太子才没工夫管他们脑子里想什么。收拾好东西打算独自微服出行去“体察民情”的方溯,刚出了东宫还未上马,就被皇帝派来传消息的人拦了下来。
原是师伯已经带阿鸿回了云天门,却……却仍是没能让阿鸿醒来,不仅如此,竟还……竟还打算把阿鸿入葬!
怎能到如此地步!宁溯心慌的厉害,一刻也不敢耽搁,翻身上马就朝皇城外奔驰而去,他一定要问清楚怎么回事,即使暂时醒不了,又怎能到了入葬的地步!这破苍山,到底对阿鸿做了什么?
日夜不休,又有太子的身份,宁溯一路畅行无阻,中间从驿站换了几次马,两日后终是来到了位于伏州的云天门。
没有人阻拦,也无需禀报,这些年云天门和方府都算是他的家,他和苏鸿青梅竹马很少分开过,有时两人在方府住,有时在云天门待着,这里的人都把他当作云天门的少爷看。
云天门作为江湖第一大派,占地大的很,倒像是一个小型的城,此时看到整个门派一片缟素,宁溯的心一揪,急步朝门派的大殿走去,走着走着又跑了起来。
大殿内停了一口棺,他知道里面是阿鸿,还好,还未盖棺,他还能看一眼。快到棺前时他已经走不太稳了,一个踉跄直接趴到了棺上,眼中的泪也快忍不住时他忽然发现,不太对。
阿鸿,这不像死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