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忐忑的心情,洪逸踏进了十八栋的入口。
如今电力瘫痪,电梯全部都成了废物,洪逸必须靠双腿爬上二十楼,真是有够好受的。
而且还要带上四十多斤的食物,再加上四把钢斧,那就是扛着五十斤的重量爬楼梯,直把洪逸累得喘不上气。
之前赶路还没怎么在意,现在发现双腿真的酸痛得厉害,胸腔更是火烧火燎的疼痛……
双手的疮口裂开,又泡了冷冰冰的雨水,丝丝撕裂的疼痛让洪逸都咬紧了牙关。
“嘁,还以为我真的天不怕地不怕了呢……没想到除了触须厉害之外,这幅身体还是孱弱得跟常人没区别啊,人类的骨骼长在肉里面,外层却是防御力等于零,哪像小红那样,虽然里面的肉很嫩很可口,但外面却硬得跟铁一样……我都想找电锯来做一套虫壳盔甲了……”
洪逸的脑海里仍在惦记着小红,像是古代赴京赶考的落魄书生,总是对怡红楼里面的小红柳念念不忘,恨不得立刻考取功名将其赎出来。
哎,尝过小红的肉之后,洪逸是真的瞧不上鸡鸭鱼猪肉了。
他还特意在商场里砍了一截小红的虫腿,挖出里面的三斤肉全部都放到背包里,打算给小姨品尝品尝这等至极的人间美味呢。
“嗯……来探望小姨好歹也要拿点见面礼,这两颗虫脑生命体结晶给她当珍珠来磨粉敷脸……这三斤虫肉倒也够她炒菜了吧?听说虫肉的蛋白质是牛肉的六倍,好吃还不发胖,小姨一定会喜欢的。”
拖着疲惫的身躯,洪逸加快了脚步。
十楼……
十五楼……
还差一点点,就能到二十楼了。
终点就在眼前,洪逸心中的期待近乎颤抖起来,竟有三分提心吊胆。
万一小姨一家子脑子抽了,主动舍弃房子,跑去防空洞、医院、区正府、大酒店、大学城那些人多的地方扎堆避难可怎么办?想找到她无疑是大海捞针,毫无希望。
人满为患的地方哪怕再安全,但也一定龙蛇混杂,乌烟瘴气,各类物资会极度短缺,生活质量奇差无比,连睡觉都要睡在冰冷的地板上呢。
想大小便的话更是没有厕所只能在树下就地解决,连遮掩都没有,那日子也未必好过,远远不如住在家里舒服。
唔……
以小姨那轻微洁癖的性子,应该是不会扎堆去“难民营”一样的地方吧?
况且,小姨是住在二十楼的,层数足够高,倒也未必会怕虫子爬上来啊……
二十楼,总算是到了。
五十斤的重物险些要把洪逸给压垮,让他气喘如牛,额头冒出的热汗跟雨水混杂在一起,汩汩地往下直流。
苦是很苦,累是很累。
但这一切都值得呀,毕竟小姨是他在这城市里唯一的亲人,也是心灵的寄托,在面对大自然的恐怖灾害时,谁不是第一时间想着跟至亲之人共渡难关?
“哒哒哒”
洪逸又是期待又是担忧地敲响了房门,心灵蕉灼地等待着回应。
过了好半晌,门内传来了一阵警惕性十足的少女声音:
“是谁在敲门?”
隔着房门,洪逸心头一荡,压不住喜悦之情,赶紧回话道:
“是我,洪逸,小姨在家吗,她可还安好?”
“啊,是小逸表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投奔小姨,一起共渡难关。”
“可我家里的余粮不怎么够了呀……哎,我先去跟妈妈说一声,她发低烧呢。”
“不是,你先开门让我进去!”
“不行呢,我得问过爸爸的同意才能开门,表哥你先外面待着吧……”
“啊?小姨不是早离婚了吗!”
“对啊,可是虫灾那么吓人,爸爸他心里还挂念着妈妈和我,当然会回来保护这个家的呀,你等等吧。”
随即,门里的少女嗓音就停顿下来,只留洪逸一个人怔怔地站在门外苦苦等待。
那少女是小姨的女儿,名叫孙薇薇,今年十三岁,长相水灵,颇为出色,唯一可惜的就是她被单亲的母亲宠坏,颇有些刁蛮了。
而小姨的婚姻也颇为不顺,她太温柔善良,不够精明,所以放任了丈夫出轨在外边鬼混,最后丈夫还闹了离婚,抛妻弃女。
这么个人渣前夫,竟会在虫灾的大难中回来保护妻女?
怎么想都觉得不太靠谱呀……薄情寡义之人怎会一朝一夕就扛起未尽的家庭责任了?
洪逸心中升起一丝危机感,就连眉梢都皱了起来。
三分钟后,门里终于传来了回讯。
房门没打开,只有一阵粗犷的男人声音传出来:
“是表外甥洪逸啊?不好意思,你回去吧,我们的余粮真的不多了,家里没办法再多一章嘴,希望你能换位思考一下,别怪姨丈我不近人情啊,实在是我们家里没能力收留你……不如这样吧,你去一公里外的那个大医院凑合着住下,又安全又有人管饭……嗝……”
男人的声音越说越有些吊儿郎当,还有三分不耐烦,说到最后更是打了个酒嗝。
酒嗝?
在晚上八点,已经伸手不见五指黑的夜里还喝醉酒?
而且孙薇薇说了,小姨在发着低烧,这男人作为前夫说好的回来保护妻女,没担忧着小姨的病情也就算了,居然还有心思去喝酒?万一有虫子从窗外、从马桶里爬出来,他能抵抗得住才怪!
洪逸越想越觉得这个男人极度不靠谱,他“噗噗噗”地用一根触须拍打着房门,造出巨大的声响:
“允不允许我进去,应该是小姨说了算吧!这套房子的主人应该是小姨吧?让我跟小姨说话!”
男人似乎有些撕破脸皮,极为不高兴地咒骂了起来:
“我孙槐东就是这儿的一家之主!我的话比你小姨好使多了!她什么都得听我的!嘿,你小子还敢用力踹门,还越踹越起劲是吧,我告诉你,你今儿就是踹断腿我也不会开门的!想来我家蹭吃蹭喝蹭女人?滚远点吧你!”
刚说完,男人又连续打了几个酒嗝,还脾气不好地将酒瓶子狠狠摔在地上,碎了一地玻璃渣,发出极其刺耳的碎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