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穆小川盈盈一笑，优雅地作了一揖。

“祝陛下福寿绵长，国运昌盛，与贵妃娘娘同心同德，携手白头，我大疆国百姓安居乐业。”

“好，唱得好，说得更好！来人，赏！”墨旭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到了一起，可见心情大好。

“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竟能演绎出这样一段感情至深的赞歌，跟以往的《情花调》很是不同啊。”

见有人赞许，几个大人也附言跟风，顺带又再一次讨好了安阳王。

“此次寿宴，大家还是要感谢安阳王，今夜，朕甚是开心，来，大家举杯畅饮！”墨旭此刻放下天子的荣尊，随和起来。

有人得意有人愁。

安阳王微微一笑，站起来客气道：“父王谬赞，我大疆国能有今日的繁荣全靠父王的英明神武，还有雍王立下的汗马功劳。淮阡敬父王和三弟一杯！”

墨淮轩没有说话，礼貌地举杯回礼。他笃定，接下来就是墨淮阡的好戏了。

刚开那穆小川唱完歌下台的时候，他就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直到看不到了才收回视线。

那女子莫非是他的心头好？

“父王，今夜良宵美景，三弟又刚好班师回朝，何不借此机会为三弟配一佳人，三弟也到了成家的时候了。”

墨淮轩冷冷一笑，还是不说话。

想他十五岁就带兵打仗，如今在战场上也有五个年头了，这么多年来，他也就今晚如此殷勤。平日里可是客客气气，从不亲近。

“嗯，此建议不错。不知道在座的哪位爱卿家有好女儿能有这个福分呢？哈哈……”

听到墨旭这样说，在座的都知道，这个事情肯定是交由雍王自己挑了，不免有点希望落空的想法。毕竟雍王这块肥肉，是多少大臣的闺女虎视眈眈的存在。

“轩儿，你意下如何？”墨旭问道。雍王可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他不想委屈他。

“儿臣觉得王兄的提议也不错，想来王兄是有合适的人选，不妨说来看看是否合本王的眼？”

“哈哈……自是瞒不过三弟的眼，王兄觉得刚才那位唱歌的女子就不错。只是她出身低微，不过是一介粗布百姓，不知三弟会否有高贵低贱之分？”

墨淮阡表现出来的都是好心之意，但是听者都知道究竟是何种居心。

“哦？本王倒是觉得那书姑娘不错，本王常年在外，征战沙场，过的可都是枯燥无味的日子，这好不容易天下太平，也该享享这美人在怀，莺歌燕舞的滋味了。刚才书姑娘的舞姿可是深得诸位的认可，这唱歌嘛，哪个不能唱？相比之下，还是书姑娘更得本王的心意。”

哼，墨淮轩，本王推荐的人你不要，却想不到自己挑的人是同一个人吧？

“哈哈，看来三弟真是眼光独特，这书姑娘可是名动天下的可人儿，能歌善舞，长得活脱脱一个神仙下凡，当不了妻妾，做个夫人常伴左右也是极好的。”

墨淮轩自然是知道他的心思，他明知道两人本是同一个人，就是为了掩饰，好让他们不提防自己，而自己却又了如指掌。

“来人，传书姑娘上台！”

半晌，穆小川才又换上刚才跳舞的衣服，这么急忙忙，还真是折腾。

如果自己没有顶替书姐姐跳舞，那是不是自己都不会被选中？那练了一个月的《情花调》是什么意思？折煞自己？

“书姑娘，还不快快到三弟身边谢恩？”墨淮阡见穆小川迟疑了一下，立马催促道。

“小书谢过王爷，实乃三生有幸，得王爷垂爱。小书定当忠心于王爷，好好侍奉左右。”

而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侍奉你个大头鬼，姑奶奶不过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才如此听话。

见墨淮轩不语，穆小川识趣地倒了一杯酒，伸手敬他。

“这杯酒，谢王爷的赏识。”

墨淮轩这才瞧了她一眼，虽然隔着面纱，但是隐约可见那清秀的轮廓。

她的眼睛，像一个人，很熟悉。

“姑娘怀才，是你自己修来的福分，无需多礼。”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而后，穆小川乖乖地坐在他的身旁，此时却看到对面一张熟悉的脸。

那不是穆言吗？他怎么也进宫了？

只见他跟国师张定海耳语，不知道说了什么，张定海的脸瞬间爬满了奸佞的笑意。

穆言把视线落到穆小川身上，眸中散发着恨意。

这穆言何故出现在此，又何故盯着自己？难道是认出来我啦？这面纱果然质量不行。

穆小川暗忖着，她能预感到情况不妙。

果然，国师起身，拱手对墨旭启奏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爱卿直说无妨。”

“这个书姑娘是假的，书姑娘现下身体不适，宫里的御医正在为她诊治，这个女子是冒充的。”

“哦，竟有此事？”

众人面面相觑，有点难以置信，这可是欺君之罪。

“确实如此，不知何人如此大胆，竟让人冒名顶替书姑娘，还借此机会接近雍王，莫不会有不良居心，想要谋害雍王。”

张定海言之凿凿，穆小川无可反驳，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

只是……她都还没来得及细看这坐在身边的男人的容颜，就要被拖出去五马分尸了吗？

安阳王，你可要保住我这条小命啊！

穆小川祈祷。她只能把视线投向墨淮阡，向他求救。可是墨淮阡就当没看到一样。

“阿诺，说，到底怎么回事？”墨淮阡假装糊涂，让阿诺来解释最好不过。

“回陛下，不过是刚才书姑娘突感不适，为了不影响宴会正常进行，才不得不换了人上台。望陛下恕罪！”

“那这冒名顶替之人又是何人？”

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个答案，此刻的穆小川，已经怕得不行。她不是怕死，而是怕死得冤啊。

这死法，万一穿越回去了可如何跟别人吹？说自己是冤死的？就因为跳了一支舞？

“大胆刁民，还不快快摘掉面纱，报上名来？”张定海怒斥道。

在这里，他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没有巴结任何一方势力，而他自己就是势力和权利的存在，自然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就连墨旭都要礼让三分。

“我……民女……”

就在穆小川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墨淮轩突然维护她。

“父王，今日乃您的寿辰，本是喜事一件，又何必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而闹得不愉快，况且，儿臣自认为征战多年，察人识物的本事还是有的，断不会让居心叵测的人利用了去。”

“嗯，那依你之见，是该如何处理？”

“冒名顶替是真，死罪能逃，活罪难免，看在她让龙颜大悦的份上，尚且饶她不死。那就让她为这欺君之罪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该不会要送到什么地方发配了吧？

穆小川战战兢兢地低着头跪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道王兄介不介意？她可是您的人。”

墨淮阡沉吟了一下，他想，既然墨淮轩这样说，肯定是内心已经有了想法和决定，想他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只是目前来看，场面似乎有点失控。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既然她已经送给了三弟，那自然她就是三弟的人，任凭三弟发落便是。”

呵呵，他墨淮阡倒是推得干净。

没想到，过桥拆桥用得如此之快，也是出乎了穆小川的意料。

穆小川此刻只能感叹，活在这朝代，真是命如蝼蚁，身不由己啊。

“那就让她作一个唤使丫头，一辈子服侍本王就好。”

张定海闻言，立即提醒道：“王爷，万万不可，此人身分不明，恐怕是异国派来的奸细，王爷身份尊贵，岂容他人时刻威胁身旁？”

墨旭也点了下头，觉得他说得有理。

“陛下，晾她一介女流之辈也起不了什么风浪，不过一个粗洗丫头罢了，就让她一辈子当个低贱的下人，我们雍王武功盖世，岂会怕这小女子？”余贵妃说完，看了墨淮阡一眼，看来，她是在帮墨淮阡。

此举，对她有好处。

一者，她早就想除掉陛下这块心头肉了，他对雍王的宠爱可是有目共睹，虽然经常让他出征不在身边，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他就是在让他日益增长，将来扎好根基，让一切顺理成章。

二者，她若能帮了墨淮阡，也是帮了自己，何乐而不为。

她的凌儿，才是继位的最佳人选。

能够借刀杀人，自然最好不过。

“贵妃言之有理，况且也看得出来，轩儿对这位姑娘也是甚是钟意。只是，为了解除你的嫌疑，你务必摘下面纱，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你究竟是什么人。”墨旭严肃道，他的儿子他自是重视的，不能草率了。

“还不快快摘掉面纱？！”张定海也想看看，这穆小川究竟长什么样，竟让那慕晚的老不死穆清风以死相护。

“民女该死，求陛下，王爷恕罪！”穆小川重重地磕头，然后轻轻摘下面纱，低眉顺眼地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哦，竟是个美人……咦，不是刚才唱歌的那位姑娘吗？”眼尖的人发现了。

“是啊，真是不可多得的女子，能歌善舞，又长相喜人……”

……

“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民女叫穆小川，来自慕晚……”突然意识到自己所说的话不对劲，她马上换了说法，“来自慕晚阁，就是一个专门学艺的地方。”

“哦，那你师出慕晚阁，那师从何人？”

穆言在此，是断断不能说的，鬼知道他刚才跟张定海说了什么。只是他已经知道自己了，跟到此处，想必暂时也不会对付自己，他应该是向着洛河珏而来。

“陛下，民女师从协会，师傅常年云游四海，极少出现在民间，因此大家是不曾听过的。”

对啊，这一身的本领，都是大学协会里学到的，说这个肯定没人知道。

说完，她瞧了穆言一眼，看他没有进一步动作，才稍微松了口气。

“为何来到此处？”墨旭还是不放心地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