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时光转瞬即逝…
杳殷东郊,溪流环绕,绿竹掩映,一白衣女子浸没在池水之中,薄雾笼罩,宛若白钰。
竹林深处一男子阔步而来,他脚蹬白色锦靴,长袖白衣随风扬起,棱角分明的面容上挂着令人目眩的笑容“子吟子吟,我收拾好了。”
只见池中女子鬓云乱洒,酥胸半掩,白皙的面容上挂着意外被打搅的惊讶。
“我我我,我不知道你在沐浴,唐突了。”淮安满脸通红,连忙转过身去。
他听着身后面稀里哗啦的出水声,脸颊上的红瞬间蔓延上了耳跟,他暗暗稳住呼吸,不去想刚刚的场景,但闭上眼睛,梅子吟的玲珑身躯却在他眼前变得更加清晰。
“该死,”他咬了咬牙。
“什么该死。”梅子吟落步在他身旁,风吹仙袂,腰间玉坠珊珊作响。
“没没没,没什么该死。”淮安一个愣神,连忙摆手。
“你今日口吃的严重呐,小地仙。”梅子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上挑的凤眸闪过一丝笑意。
“对了,你前些日子说…那个嫦娥赠了我一把折扇?”
“对,她还说让你去扶桑国寻扶昭王,那儿会有你需要的东西。”淮安点了点头,将长扇递给她。
“是吗?她怎么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去扶桑国。”梅子吟接过淮安递来的折扇,打开翻看了几许,秀眉不禁微微蹙紧。
这个坠仙似乎很了解自己的行踪,只是初伏不过一介凡人,怎么会引起他们的注意,难不成是冲着自己来的?
“冒猜的吧,或者是她死前曾是扶桑国的人,想让我们去扶桑,好一网打尽。”淮安歪着脑袋,心里暗暗撇嘴。
那个嫦娥,虽说是向子吟表达歉意了,但谁知道那是真情还是假意,再一个,要不是她,子吟也不会受伤!
送这个折扇,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梅子吟紧锁的眉头一松,她清冷的眸子动了动,半晌才道“先如此吧,我们敛去仙气,融入凡尘,去打探一下情况,怎样?”
“可以,还是子吟想的周到。”淮安望向梅子吟,含满笑意的眸子闪烁着熠熠光泽。
见他笑得纯粹,梅子吟凉凉的眉眼也随着一弯。
她转了转指间的玉戒,步履盈盈,雪裳锦袍,指间一抹殷红映的炫目。
淮安见她缄默,也没什么意外的,挑了挑眉便也跟在了身侧。
在两人即将离开竹林时,淮安脚步这才一顿,只见他将背在身后的手腕微微一旋,一抹绿光便从竹林中冲了出来,环绕上他的手腕。
竹林在绿光褪去后,顷刻间枯黄一片,四周雾气腾升,瞬间弥漫了整个药池。
竹影淮安要带走的,但是这药池的衰败不能如此显露在这仙阁里,不如就让这雾气弥漫,掩盖住这片毫无生机的枯黄吧。
……
俩人驾云前行,出于礼貌,梅子吟还是辞别付殷以及圣母。
只是药神,她是依旧没见,她知道她这个师父,一定不会让她再前去凡尘的,她不想去触这个霉头,也不想临走前败了自己的心情。
人界
扶桑国
梅子吟和淮安跟着寻魂香走了一路,最终绕来绕去还是撵步于扶桑皇宫前。
梅子吟望着皇宫威武的朱漆门,久久没再言语。
淮安知道她的担心,现如今就算他们再如何伪装,这嫦娥说的抚昭王都是要见得,他只希望,这嫦娥的绊子不要使的太过。
“快走快走,看你们半天了,站在这里看什么,就算把皇宫的门看穿,没腰牌你们也进不去。”门在把守的侍卫上前呵斥着。
原本他见这白衣女子衣着锦缎,举止娴雅,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呢,见杵这半天了,也没给个腰牌,真是的。
“你这什么语气。”见这侍卫如此冲撞梅子吟,淮安的怒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梅子吟连忙伸手拦下他,只见她将一柄折扇轻柔的放入了侍卫的手心,那原本冷淡的小脸儿在此时变得格外的温婉。
“小女子这弟弟性子急,侍卫哥哥切勿与其计较。”
她暗暗的向淮安使了个眼色,见后者满眸的惊愕,她温婉的眸间闪过一丝狡黠。
“侍卫哥哥见谅。”她再次启唇,淮安抬头便见她那张姣好的面容上泪眼婆娑,好不凄婉。
“小女子的家乡,前些日子惨遭大火,母亲临死前曾将这折扇托付于小女子,说我们姐弟俩如若遇上困难,大可将这折扇递给这京城里最大朱漆门的主人,小女子刚刚便是在瞧这是不是京城最大的朱漆门呐。”
她半袖掩面,婉音含颤,举手投足间满满的惹人怜惜。
果不其然,刚才态度还恶劣的侍卫此刻立马满眼怜惜,他似乎是在懊恼刚刚的冲动,连忙拱手“姑娘不用再寻,这儿便是京城最大的朱漆门,是在下冲撞了,实在抱歉,姑娘的折扇在下一定带到,请姑娘稍等。”
“那便多谢侍卫哥哥了,日后小女子定有重赏。”梅子吟微微颔首,在瞧着侍卫远去消失的身影后,她悲切的神情一敛,面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小地仙,口水要流出来了?”她回头瞥了淮安一眼,见后者的下巴几乎要掉在地上,有些想笑。
“子,子吟,刚才,这”淮安喉咙动了动,咽了口水,半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刚刚自己是出幻觉了吧,那个柔弱的女子是梅子吟?
天哪,自己再怎么敢想,也想不出梅子吟那张冷清的面容做出如此羸弱泪目的模样啊,
一定是自己出幻觉了,一定是。
“行了,我们不动用仙术,这便是最好的办法,”梅子吟无奈的白了他一眼,好让他别在露出这副痴傻的模样。
“你想,如果我们不旁敲侧击,引导这些侍卫们以为我们是遗落在外的皇子公主,这把折扇一定送不到扶昭王的手里,这些侍卫定会在哪儿把这折扇丢掉,然后回来随便找个理由,赶我们离开的。”
“子吟说的是呦。”淮安漆黑的瞳眸突然一亮,他尴尬的摸了摸头,又是咧嘴一笑“果然还需要子吟点醒,我真是愚笨的可怕。”
“你真是…”梅子吟眉眼一深,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毕竟她记忆中的淮安,若是听旁人说他一句痴傻,不顶回去,一天都不会有好心情。
现下居然……
梅子吟微凉的眸间有些暗淡,
不过也是,毕竟他能从诛仙台间死里逃生,辗转凡间近两千年,心境自然会发生变化…
“姑娘,扶昭王有请。”侍卫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梅子吟敛去眸底的情绪,微微点头,自然的搭着侍卫的手臂,跨过台基。
映入眼帘是庄严的红墙,在湛蓝的天空下,金光的琉璃瓦重檐庑殿,气势恢宏,扶桑皇宫的风光尽收眼底。
俩人随着侍卫一路前行,侍卫停步于殿前,梅子吟知他意思,便同淮安一道进入殿内。
刚入殿,淮安抬眼便见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沟壑纵深的老者,他虽发白如雪,但那双眸子却威严可怕,睥睨着殿堂下的众人。
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
可淮安却一点也看不出歌女们的享受,众人瑟瑟发抖,却依旧只能摆袖。
“都退下吧。”老者摆了摆手,苍老的声音沙哑而干涩。
“是,”古琴涔涔、钟声戛然而止。
淮安见歌女从身侧退离,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这都是些凡人,嫦娥那行人的踪影倒还未出现。
“你们是个何人,怎么会有这把折扇。”扶昭王撑着头颅,瞥向淮安,镶着金边的黄裳松垮的耷拉在他身上,却依旧威严的可怕。
“是一位名唤嫦娥的小姑娘赠于在下的。”淮安拱手。
“嫦娥?”扶昭王坐起身来,他将折扇放在手里掂量几番,这才缓缓抬起头“本王大抵知你们来意了,你们随本王来吧。”
他撑着枯壑的身躯,一步一伐往偏殿走去。
门“咿呀”一声打开,
殿内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案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供着一位笑得婉尔的女子画像。
“她便是昭画,我想你们要找的魂魄就是她,只是她死于溶赤蛊,魂魄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