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便是爱恨情仇,刻骨铭心之事,人人皆会有,你的我并不感兴趣。”
“哦?”对于梅子吟的漠然,嫦娥有些惊讶,她眨了眨眼,半晌才噗呲一声笑出来“你会感兴趣的,小姐姐。
既然说到了这儿,我便再好心提醒小姐姐一句,凡间的人死了便死了,小姐姐寻找魂魄要紧,还是早早离开扶桑好些,好啦…话也说了,东西也拿到了,小姐姐,就此别过喽。”
嫦娥摸了摸被夜风吹凉的小脸蛋,回头向破镜委屈的张开手臂,见后者一把将她搂起,她吸了吸鼻子,娇小的身躯缩在破镜怀里一动不动了。
看着怀里的女孩白皙皮肤上忽隐忽现的红线,破镜蹙了蹙眉,一把拽起兔耳朵,消失在扶桑宫的黑夜里。
“啧啧啧。”无语的咂舌声从身后传来,梅子吟回头便见淮安抿着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脑袋。
“怎么了?”她细长的柳叶眉往上挑了挑。
“那人的身体是铁打的吗,拿着蜡烛也敢把她抱怀里,不怕被烧死。”
“她可以把蜡烛放在储物戒里啊,再者,人鱼烛只是照明用的,烛火的温度没有那么高。”
淮安奇怪的关注点让梅子吟冷漠的表情一柔,不自知的泛起笑意“我们也该走了,小地仙。”
“啊,好…好的,嘿嘿。”淮安尴尬的摸了摸头,面颊一阵燥红。
为什么每次在子吟面前就跟没脑子一样,太尴尬了。
“我们现在去哪儿啊?”看着前面飘动的白色身影,淮安揶揄几下,还是问出了口。
“去看看他们的衣服到底有没有被烧着。”含着笑意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啊?”淮安步子一顿“真去啊!”
“说着玩的,”见他信以为真,梅子吟低低的笑出了声“不过是跟去看看他们会见什么人罢了。毕竟从嫦娥的表情可以看出,她一定知道凶手是谁。”
有吗?淮安疑惑的蹙了蹙眉,那嫦娥见着子吟不永远都是一副痴笑的表情吗。
……
夜在此时变得越发深邃,月光透过缓慢移动的夜雾时隐时现,两人不远不近的隐藏在黑夜中,看着前方的身影起起伏伏,最终停顿在一个楼宇间。
嫦娥娇小的身躯从破镜怀里跳了下来,她环顾了四周一眼,缓缓走进楼阁。
破镜并未跟随进去,而是伫立在楼宇之外,满脸肃穆,俯视着这片寂静无声的深夜。
百米之外
梅子吟单薄的白色身躯悄悄隐匿在屋顶间,她指尖灵光闪动,在眼前轻轻一划,只见原本漆黑的瞳孔猛然泛起亮光。
“嘶-”耀眼的白光突然从远处的楼阁间反射过来,刺的她眼睛一疼,连忙敛去了视线。
“怎么了?子吟。”
“无碍,不过是防止窥探的阵法。”梅子吟摆了摆手,缓缓张开眸子“这个楼阁好生奇怪。”
“应该是有幻境,你看,竹影一直在震动。”淮安将手腕抬了起来,只是令人疑惑的是这翠绿的竹环虽然一直在震动,但并未有冲出去的意思。
“能让竹影迟疑的,要么是幻境太弱,不足为虑,要么便是这幻境之深,深可遏止住…它的法力。”
话音还未落定,白色的身影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淮安疑惑的抬起头,只见梅子吟那张面临什么事都能淡然如水的靥面,此刻竟然满是泪水。
她盯着前方,白腻的纤指颤巍巍的抬了起来。
淮安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漆黑的深夜并未有一个身影,他诧异的眨了眨眼睛。
刚准备开口,便听见凉凉的声音带着深沉的哀伤缓缓在夜空中响了起来“初…伏…是你吗?”
他宽阔的身躯一顿,瞬间意识到梅子吟这是入幻了!
“喂,子吟,他不是庚初伏,你要稳住心魄啊,别相信他。”
他见梅子吟失神的往前走,着急的想将她一把拉回来,只是当自己的手掌从那白色身影间一划而过时,他狭长的瞳眸突然愣住了。
“离儿,你怎么还在这儿,该去盛典上了,不然父神待会又该骂你了。”温柔的声音缓缓在耳畔响了起来。
淮安呼吸一泄,手心一点一点的攥紧,半晌,他那被隐匿在黑暗中的薄唇突然翕开一条缝。
“嗤,虽然知道这是幻境,但再次听见你的声音,我还是忍不住的想杀了你啊,哥哥!”
他缓缓的抬起头,看着眼前那张熟悉而隽秀的面容,狭长的眸子泛起一层层的血戾。
一枚通体漆黑的匕首唰的从他袖口中滑了出来,带着浓郁的杀意,“噗呲”一声,直接抹入对面人的腰间。
只见面前那张温柔的脸突然怪异的扭曲起来。
淮安低低的嗔笑出声,他自顾自的抹去刀柄上的血迹,看着沾染在食指上的猩红,他眸底泛起晦涩的光芒。
哥哥,莫着急,早晚有一天,这把刀上的血会是你的。
“厌离,你看父神给你带了什么,杳殷厢的雪花梅……”雄厚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似乎已经很久没再听见他的声音了。
淮安愣愣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又幻化出的庞大身躯,他失神的看了半晌“父神…”
他缓缓抬起手,几乎是瞬间,他那锋利的刀一个旋转,直接抹去了对面人的腰间,狰狞的笑突然从那张俊朗的面容上绽放开来“你最不该幻化的,便是他的模样……因为你不配。”
低沉的面容在此时变得越发骇人。
“小离,快快快,我和你说圣母宫里又孕育出了一个精灵…”
“二殿下…”
“……”
眼前的模样依旧在不断变幻,他似乎想找到一个能让淮安不忍下手的面容,但奈何他不论变成何模样,眼前这位拿着刀柄的男人都能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小地仙……”
凉凉的声音如同掉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淮安心底激起了层层涟漪。
滴着血迹的黑刀突然一顿,淮安蹙了蹙眉,半晌也没有下手。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呐…”凉凉的声音再次从耳畔响起,看着眼前这个单薄的白裳,淮安紧蹙的眉头突然一松,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这句话的后面是……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这是真的子吟?!
他激动的抬起头,却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了出去。
咚的一声,脊背上传来一阵刺痛,他恍恍惚惚的抬起头,眼前早已没了阁楼,而是一片荒芜之地。
怎么回事?他诧异的环顾四周,只见头顶上漆黑的夜空被一道紫光撕裂出来一条裂缝,熟悉的单薄身影伫立在之间,纤细的蛮腰不断涌出刺目的鲜血。
她见着淮安震惊的面容,上挑的眉眼微微一弯,只道了声“无碍。”
紫色的光突然消失,淮安盯着那早已漆黑的夜空,半晌也没有说出话来,手里的血变得十分粘稠,他抬起不断颤抖的手。
半晌,一道低沉到分不清情绪的低吼从他牙缝间挤了出来。
“君淳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