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你没事吧，你给我发的照片怎么回事？床上怎么会有血？”童誉也不管阿姨在不在旁边，上前拉住洛秋烟的手腕，去检查她身上哪里受伤了

洛秋烟板着脸看着快要急疯了的童誉，冷淡地甩开他的手，说：“我没事，番茄汁不小心撒到床上了。”

“番茄汁怎么会撒到床上”这个白痴问句童誉心想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必要了，重点是他火急火燎地跳进了洛秋烟下的套里了

“那个，我想起了我车还在大门口，我去停一下。”

“今晚你要是出了这个门，以后就不用再来了。”洛秋烟的表情并不像是在和他开玩笑，童誉像做了错事的孩子，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房间门口等待发落

阿姨今天的动作比往常快了一倍，似乎是感受到了今天这压抑的气氛，想着赶紧回避，临走还特同情地看了一眼弱小无助的童誉，用眼神传递着：好自为之，青年。

门咔嚓被关上了，房间内一时间寂静无声，洛秋烟面朝阳台，一言不发，童誉挠挠鼻子又挠挠脑袋，慢腾腾地挪到洛秋烟身边，想要抱她却又不敢，双臂就这么腾空悬着

洛秋烟穿着一白色连衣裙，衣领袖口处是娃娃袖和娃娃领的装饰，从背后看，她就像一个生闷气的洋娃娃，现在碰不得，一碰就闹那种

外面开始飘雪花，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似乎有点早，没有开空调的房间和室外温度差不了多少，童誉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外套披在洛秋烟身上，结果却发现洛秋烟在哭

童誉的心骤然疼了一下，他箍住洛秋烟的肩膀，迫使她面向自己，洛秋烟不愿意看他，侧过脸咬牙抑制自己的情绪，童誉还是第一次见她哭，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给她擦掉脸上的眼泪后，将他拥入怀里

“小宝贝乖啊，不要哭了哈，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瞒着你，但我真的不想让你担心，你看我这不活奔乱跳的嘛，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不再骗你了，好不好？”童誉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慰怀里抽泣的小女孩，心化成了一滩水

安慰似乎有了效果，洛秋烟深吸一口气缓过劲来，抬头盯着他的脸，童誉心想终于哄好了，没想到怀中人吸了吸鼻涕，可怜兮兮地说：“你这样子好丑啊。”

童誉的脸一下子垮了，心里的那滩水结冻成冰，所以这家伙一直是因为这个在哭？

“你吱哇乱哭的样子也特丑知道吗？”童誉双手捏住她的脸，强行给她捏了一个笑脸

洛秋烟生气，用力捶了童誉胸口一下，他闷哼一声，这妮子下手是真的狠，旧伤没好又添新伤，洛秋烟哭得也差不多了，她揉了揉泛红的眼角说：“我一开始确实很生气，但是看到你的样子我又生不起来气了。”

“现在特想笑对吧？”童誉扯了扯嘴角，还能感受到嘴角的丝丝痛意，叹了口气继续说：“想笑就笑吧，总比让你哭强，终究还是我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既然不用再继续说谎，童誉索性把那天的事全都告诉了洛秋烟，关于那只吊死鬼的还有那只小鬼的事，秦墨被童誉暴揍之后也没了人影，吊死鬼也跟着不见了踪迹

“难怪阎王说秦墨身上有两条人命，原来是一大一小，现在也不必操心吊死鬼去向的问题，因为它很快就能去地府报道了。”外面的雪已经将地面房顶铺上了一层雪白，似乎有要下一晚上的趋势，房内两人躺在床上，也不开空调，洛秋烟依偎在童誉怀里依靠他的体温取暖

童誉费力理解洛秋烟话里的意思，凡世的冤死鬼必须得散了怨气才能去地府报道，那么那只吊死鬼所怨念的是什么？如果它是因为秦墨而死，那么肯定是找秦墨报仇，该怎么对付他才能消除心中的怨念，无非就是要了他的命

“你要救秦墨吗？”洛秋烟用胳膊支撑起上半身，盯着童誉的眼睛问道，她这一问确实把他给问住了，之前曾发了疯地想置秦墨于死地，但现在真的要童誉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死，他做不到

但放眼现在所有的因果，都没有足够的理由让秦墨安稳的活着，对于童誉来说是，对于那只吊死鬼也是，或许还有更多的人，如果秦墨死了，他们会好过很多

童誉没有说话，拇指摩挲着洛秋烟泛红的眼角，脑海里回想起之前阎王恨铁不成钢地对他说的那句话：你但凡自私点。。。

洛秋烟也并不是非要他说出个要救还是不要救，她太了解他，她依照他的准则活了三千年，怎么会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她指尖轻轻触碰他嘴角的青紫，眼角溢满了温柔

“不用纠结那么多东西，遵从你内心的想法就好，站在自己的角度去选择，人没有对错，只是立场不同。”三千年前，那位清风明月般的人物摸着懵懂小仙的脑袋，温声地说着那些话，现在她把这些话再说给他听，愿他依旧是他，依旧是那个真诚不带一丝杂质的人

童誉看着洛秋烟刚刚哭过的脸，还带着一丝楚楚可怜，可那双看向他的眼，盛满了温柔，温热的气息掠过他的唇，心跳骤然加速，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蠕动了一下，正巧被洛秋烟发现，她咧嘴一下，低头轻轻咬住他的喉结

恍惚间，心跳如雷，一丝丝电流冲喉咙处流向身体每个部位，身体慢慢地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今晚别回去了好不好？陪我。”

洛秋烟迷惑般的声音途径童誉的双耳，飘至大脑陡然如烟花般绽开，理智变作花火一点一点的燃烧殆尽

“不。。不行。。我。。腰还有伤，可能不行”童誉说完这句话后，真想呼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这是什么弱智话

果然，洛秋烟被逗笑，他害羞的样子让她下定决心，今晚不可能放他走的，这一世的他，有太多她没见过的表情，每个表情都被她牢牢记在心里，她就像一个重度收集癖，执着探索他的每一个表情

“年纪轻轻，腰怎么还就不行了呢。”洛秋烟笑得肚子疼，童誉一脸黑线实在是笑不出来，洛秋烟不再逗他，亲了亲他的唇说道：“没关系，我帮你。”

少年的青涩最让人着迷，他捂住脸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无法控制表情的脸，可身体却诚实得很，登上云霄顶端之时，童誉觉得自己挨的那顿打值了

两个残破的身体在初雪的夜晚相拥入眠，从未拥有过的巨大安定感和失而复得的喜悦交织融合在一起，细碎的落雪声抚慰了难以愈合的伤口，于荒漠之处开出了永恒之花

断断续续下了一晚上的雪，却只有刚好盖住人脚面的厚度，还没来得及在雪地里留下第一个脚印，便被清洁工扫掉，或者是被汽车尾气融化掉

今早的新闻上说昨晚被冻死了一个人，是青藤大学的学生，而且是某个集团的公子，具体情况正在调查当中

洛秋烟关掉新闻页面，随后神殿的门便被打开了，她倚坐于神殿中央，身后便是她的神像，神像垂眸俯视着被两只小鬼押进来的人，眼里的冷漠吓得小鬼老老实实立于旁边不敢造次

倒是被押进来的那个人，脸上的惊喜大过惊讶，开口便道：“洛学妹，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的洛学妹并没有打算跟他客套，她此刻脑海里浮现的全是童誉那满是伤痕的身体，不知何时立于神像旁边的童翁用沙哑的嗓音说了句放肆，语气里的肃杀吓得小鬼一哆嗦，其中一只有眼色的小鬼，上前一脚踢到秦墨膝盖窝处，秦墨毫无防备，直接跪在了洛秋烟面前

一跪为红颜又有什么不可？他换上儒雅的表象，装作委屈地说：“我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在这里，我想跟学妹说声对不起，我确实不该对童誉动手，一时糊涂就。。。可是学妹，你要知道，我对你可是一片深情啊，我是真的喜欢你，从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你。”

一直没开口的洛秋烟看着他那张青紫相间的脸，只是觉得恶心，看来那天童誉下手也是不轻，脸上的还没恢复的伤暂且不说，那两颗不见踪迹的门牙倒挺引人注目的

洛秋烟灿然笑出声来，她右腿搭在左腿上，用脚尖抬起秦墨的下巴，犹如一代女王玩弄被捕的俘虏，她对上秦墨的视线，眼里满是玩味，语气轻蔑地说道：“你喜欢我？该拿什么证明你喜欢我？假惺惺的话语谁都会说，可是真的要他做些什么，藏得比谁都隐蔽，不是吗？”

“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只要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万死不辞。”秦墨说的真恳，似乎没有丝毫水分

可他越是这样，洛秋烟越是觉得恶心，这副嘴脸到底欺骗了多少女生，多少女生因为这些抹了蜜的刀子丧失自我

洛秋烟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秦墨眼里的光芒也随之越亮，洛秋烟收回脚，起身蹲在他面前平视着他说：“是吗？本来想让你为我死一次的，可是我改变主意了，你为我活一次吧？蚀骨挠心那种。”

想让一个人死太容易了，想让他怎么活，洛秋烟也是有千百种方法的，洛秋烟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盯着秦墨的眼，慢慢将唇凑近他的唇，但在触碰之前，洛秋烟笑着退回，伸出食指和中指，亲在指腹上，又将指腹贴上秦墨的唇

秦墨深吸一口气，企图伸手抓住洛秋烟的手，然而被洛秋烟巧妙躲开，随即巧笑盼焉的女孩子飘然离去，童翁和小鬼早已不见，独留秦墨一人跪立于神殿，他抬头看见神像的脸，那脸和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孩子的脸一模一样，身体里的血液翻滚倒流，硬是对着神像安慰了冲动的血液

神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仿佛在看地狱的镣铐缓慢缠上他的身体

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