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林静摊摊手,很轻松的说:“我给你说个故事吧曲小姐。”
袁卿穆点点头,示意她往下说下去。
“有一对夫妇,他们生了一个女儿,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他们很高兴,觉得她是这世界最美好的女孩子,偏远的山村,男人也上过几天学,父亲倾尽一生所学为她选了一个很好的名字。”
她顿了顿:“故事的开头总是美好的,可是第二年妇人又生了一个女儿,连带着大女儿也被父亲嫌弃,因为很少哭,母亲给她选了一个静字。”
“那还好。”袁卿穆庆幸,至少那个妇人还是爱她的孩子的:“那个二女儿还有母亲疼。”
哪知道林静摇摇头,要是这样她都无比庆幸:“要是故事就此停止那也是美好的。”只可惜一切哪里有那么简单。
“后来发生了什么。”在她的认知里母亲护子都是故事里最好的。
“后来过了五年,他们又生了一个女儿,可是那个女孩没有姐姐们那么幸运。”她深吸一口气,很沉重的说:“她被冻死在野外。”
“太残忍了。”她想到一个女婴就那样被活活冻死在荒野里,她很心痛:“那他的妈妈还有两个姐姐呢?”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曲小姐你看到的那么美好。”如果那种残忍是痛苦的解脱,那么两姐妹活着才是真正的痛苦:“那个孩子就是妇人亲自丢到树林里的。”她冷笑一声:“两个姐姐,在那对夫妇眼中他们大概还不如畜牲吧!”
“因为又生了一个女儿,夫妇动辄就是打骂,关在猪圈里,不给饭吃。”
“活着有时候是一种痛苦。”袁卿穆虽然不能设身处地的去想当时的环境,但对于那两个女孩而言,那样活着不亚于死去:“无法逃脱的痛苦。”
林静的本来长得温温柔柔的一个小姑娘,此时双眼充血,好似那是她的故事:“是啊!那种生活还不如死去,好在又过了两年,他们终于得偿所愿生了一个儿子,可惜,是个傻子,长到三岁还不会说话。”
话语中带着惋惜,还有些幸灾乐祸,只差明目张胆的说出活该两个字。
“他们丧心病狂,五万块钱把两姐妹卖给隔壁村的鳏夫做老婆。”林静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双手紧紧捏着自己的双手:“那时候姐姐才十岁,妹妹也才九岁而已。”
“姐姐连夜带着妹妹逃跑了,就着寒冬里的雪,她们不知道跑了多久。”她顿了顿:“最后被我们医院的志愿者救了,我才听说了这个故事。”
“那对姐妹呢?”袁卿穆总觉得这个故事有哪里不对,既然被卖了为什么能轻易逃走,就算年纪小不懂事,志愿者为什么不报警。
“送去孤儿院了。”林静站起来给她换药:“这是今天最后一步药了。”
“真是好可怜。”这世界上有很多黑暗,她知道的,只是从前她以为离她很远:“你们去看过那对姐妹吗?”
林静摇摇头:“没有。”
“我很庆幸我的父母和哥哥很爱我。”在她过去的二十年里她过得很幸福:“你呢?林医生。”
林静只是轻轻点头不说话,眼前这个姑娘怎么会不幸呢?就算九死一生也有一个好心人把她救了,就算素不相识那人也愿意为她一掷千金。
两人久久不说话,袁卿穆心里怪难受的,她没想过电视剧里那些悲惨的剧情真的存在。
什么样的父母才丧心病狂到把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丢到荒郊野外去。
想着想着她沉沉的睡去,睡着睡着眼角流出了泪水。
韩书黎走进来很小心的不发出声音,林静想站起来同他说话,被他小声的提醒:“别把她吵醒了。”摆摆手示意她出去:“照顾她辛苦了,可以回客房休息。”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林静看一眼刚挂上去的盐水:“一会还要拔针,韩先生还是你去休息吧!”这两天他饭都没时间吃,安师兄说他在开会,应该很忙。
他不同她多言:“去吧!”
林静也不再多说什么:“好的,有事叫我韩先生。”她这些年学得最好的事情就是会察言观色。
“安师兄。”林静下楼看着安迪正搬了一堆东西在大厅里:“我来帮你吧!”
“楼上那位姑奶奶呢?”他这姑奶奶喊得是越来越顺口了。
“睡着了。”她有些心虚:“我们快开始呗。”
“那小声一点,吵醒了一会又得闹。”他这才几天都开始迁就她了,难怪老韩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这姑娘太会磨人了:“以后养个姑娘都没她麻烦。”他忍不住想吐槽一句。
这一吐槽林姨不乐意了,只差拿手里的吸尘器怼他脸上,但明面上还很客气的说:“安医生,那曲小姐那么漂亮的女儿可是很少的。”
怎么说呢?就是这么漂亮的女儿你安医生可生不出来。
安迪一时语塞,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向着那姑娘,无奈的说:“得得得,这是我姑奶奶还不成。”
一个二十岁的姑娘,生生就成了他姑奶奶。
“安医生那可是你自个说的。”林姨绕着小彩灯:“别说林姨我逼你”
“那姑奶奶我认了。”
你可以看到这世间所有的黑暗但终将会有人成为你的一道光,照亮你的所有。
韩书黎看着那个安安静静躺着的姑娘,书房本是包含在主卧的,在装修时他不知怎么想的在中间隔了一道墙,那隔音效果差得不行。
这姑娘夜里做梦魇惊醒忽而坐起,细细碎碎的哭声他听得清清楚楚哭过以后就是一夜翻来覆去的声音,这姑娘活得很痛苦,可是过去的都会过去,伤痛会结成痂脱落,然后淡去。
看她的样子最多也不过二十来岁,有什么让她身着薄衫从高崖坠落,一个怕疼到碰一下都哭得满脸是眼泪的人用刀子划过手腕哼也不哼一声,到底是生如死灰了,没有一点活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