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不管你去到哪里,我都会在这里等你回家。”
少王:“吾等不过是雪原上的三片雪花,又怎么能撼动这片冰川?”
先知:“吾相信,越是式微之时的情谊,越是牢靠!”
凤凰:“我不能原谅你谋杀我的挚友,更不会原谅你侵入我的国家,但是我现在需要你!”
天机:“这盛世不如吾所愿,唯以战火涤荡。”】
*
天启历元年,雪域王都·玉陵。
时值六月,正值炎炎夏日,雪国依旧大雪纷飞,玉陵位于大荒的最北端,更是寒冷。
自古以来,雪国的城池都隐藏在冰原中,这本是无可攻破的防御,但在丘泽的满天流火之中,雪国屡战屡败。
终于,丘泽大军进入了玉陵,有序排查,尽量不去侵扰百姓。
虽说如此,城内却未见一个百姓,只余一座空城,而这跟当年王与王之间定下的约定有关。
此时的玉陵城内已是一片萧瑟,只有士兵整齐的脚步声,站在城墙上,却依稀可见当年数国来朝的繁华之景。
将军取下头盔,一刀劈断城门上蓝白的雪国花旗,亲手换上了丘泽火红的凤鸟旗帜。
换好后,亲卫指着扔在一旁的雪国旗帜,“将军,这个怎么处理?”
将军想也没想,“扔了。”
亲卫正欲丢到城外,却听到一声悦耳的女音,“将它拿给吾。”
出声的女子一袭红衣,像是雪地里落下的红梅,有一种冰天雪地的凉沁之感。
她的眼眸是天山雪岭融化的泉水,清冽冽的带着寒意,胜过了容颜带来的震撼。
不等亲卫有所动作,将军已经拾起雪国旗帜,单膝下跪,呈给了正缓步走来的红袍女子。
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末将参见陛下。”
周围的士兵也纷纷行礼,女子纤纤素手拿起旗帜,勾唇一笑,“免。”
“谢陛下。”将军起身,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色,下一瞬间想到了刚得到的情报,脸色一沉,禀报道,“陛下,城内已只余雪域王一人,那些逃走的余孽怎么处理?”
女子墨眸微冷,“自然是斩草除根,你带人追上去,将带有王族血脉的人全部杀掉,至于雪国百姓……若是不配合,你知道该怎么做。”
“末将领命。”将军拱手领命,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又问,“那您呢?可否让末将一同前往……”
“不必。”女子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抵在她软嫩的唇瓣上,“吾只是去见一位故人,了结一桩往事罢了。”
“那……”将军眉头一皱,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便拱手道,“还请陛下勿要生出恻隐之心。”
女子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将旗帜裹成布卷,抱在怀里,朝那位故人所在的玉华宫走去。
早在那位身披红袍的绝色女子步入玉华宫之前,雪域王已经驱散了宫中之人,让守城军护送城中百姓撤离。
整个玉陵,只余他一人。
红袍女子踏入玉华宫,见到那高位之上,坐着一身红衣的雪域王时,忽然轻笑了一声。
“吾还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你也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目送着吾离开。”
“不知道现在的你,有没有后悔当初放虎归山。”
在她说话时,雪域王已经起身,缓步走下玉阶,
在她说完时,他已经站在她前面一丈处,认真的看着她。
她的身上再也看不到曾经天真软弱的样子,从此以后,她就是大荒唯一的帝王。
他看了一眼红袍女子手中的旗帜,轻声道,“当时无辜,孤何须后悔。”
闻言,女子嘴角忍不住翘起,“你那些臣民,可是恨死你了。”
“他们恨的是你。”
一针见血,女子不以为意,反而饶有兴趣地问,“吾还记得你以前说过:‘胜者为王,这世道,就是如此简单’,不知你现在有何感想?”
“你特意来此,只是为了嘲笑孤?”
“不,吾是来给你除了殉国之外的另外一个选择。”
“去做你后宫的一员吗?”雪域王自是不屑,冷冷的说,“孤身为雪域之王,不需要你高高在上的施舍。”
闻言,女子脸上的柔和瞬间消失了,冷声说,“吾可没有那么仁慈,只不过看在故交的情分上,给你留条生路罢了。”
“不必施舍我,孤就算是败于你手,也不会向你低头,你若是还念着过往的情分,那便亲手杀了孤,你承诺过不会屠戮雪域百姓……至少,他们都将是你的臣民。”
女子凤眸微挑,“现在的玉陵,不过是一座空城罢了,你的臣民与吾何干?”
“不过,既然这是你的遗愿,吾倒是愿意听取一二,但吾不会忘记在此地受到的羞辱!”
她抬起右手,食指指向他的瞬间,指尖腾起一缕淡蓝的火焰。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云崖,他是怎么死的?”
雪域王淡淡的说,“孤说过,不知道。”
女子身上涌动出炽热的火焰,仿佛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她最后一句一字一顿的说,“吾要的不是这个回答,吾要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雪域王看着她似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的眼神,竟是低低的笑了,反问,“他对你来说,又是什么人?不过是式微之时的萍水相逢,竟值得你记挂那么多年?”
是啊,不过萍水相逢,竟记挂了那么多年……
哪怕是在他之前便相遇的长风洛,也抵不过他在自己心里的地位。
城外,神色沉重的将军点了一队兵,在山河飘摇的风雪中离了玉陵,往圣湖的方向追去。
在他回首之时,雪国最为华美的玉华宫,轰隆一声,在赤烈的红焰,化为灰烬。
他望着那象征乱世终结的火焰,喃喃道,“陛下……”
缓步走出玉华宫的女帝掀下兜帽,竟是满头银丝。
她突然想起,他身上穿着的红衣,是长风洛为她绣的嫁衣。
而自己没能如愿嫁给云崖,兜兜转转,嫁衣却到了他的手上。
她从怀里摸出一块火凤玉佩,眼里有一丝对往昔的追忆,“呵呵,你和我终其一生,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让你死的像一个君王。
思及此,女帝抬头望向雪域常年阴郁的天空,心中一动,手中的玉佩化作一抹火红,冲进黑压压的云层。
随后,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云层翻涌起来,时隔多年,阳光又照耀在雪域这片万年不化的冰川上。
这是天启元年的冬天,四分五裂的大荒,在经历漫长的战争之后,终于被丘泽女帝统一。
没人知道这位风华绝代的女帝是个从后世而来的穿越者,而此世间唯一知情的那人,在雪域最后的王逝去后,再也无人记得。
因为那是太久太久之前的故事了……
久到她以为少年时的相遇,不过是一场梦。
久到那些本该留名青史的人,都化作了一捧黄土。
久到那个动荡不安、群雄并起,无数豪杰英雄谈笑间指点江山的时代,最后都终结在她的手里。
*
三十年前,长留城外。
长留是南部风都的十二关城之一,盛产药草,接壤中州十巫部落之一的长风,两地关市互通。
但是不久前,关市被迫关闭了。
据说是因为雪域王亲率三百铁骑,跨越半个大荒,来此追击一名逃奴,现在就藏身在关市中。
那名逃奴自然不是普通人,而是雪域刚吞并的南诏国的公子,手握通往白玉京的地图。
白玉京是传说中的仙山,上面居住着一位大荒的神明,但究竟有没有这个地方,有没有这位神明,谁也不清楚。
但雪域王为了求得长生,便让南诏国奉上地图。
南诏国身为雪域的诸侯国,不得不听从,并使公子华玺亲自送地图前往玉陵,但南诏国主不曾想到,南诏国会因为公子华玺的那一头白发,招来了灭国之祸。
当公子华玺从玉陵逃回南诏后,面临的不仅是国破家亡,还有身后雪域王亲率的追兵。
而且,雪域二十万大军横穿整个中州,停在了楚地的边境,十巫部落一向避世隐居,面对如此精兵强将,不敢阻止。
世人还以为雪域王是为了长生,才如此兴师动众的追捕一个灭国的公子,但十巫部落的十巫知道,是因为他们为雪域王占卜的一句预言:“一统大荒者,发如雪、形似火、能御万兽、息风雪。”
白发、御火、御兽,这三点都与公子华玺对上了。
至于“息风雪”,那自然是覆灭雪域。
雪域王野心勃勃,为了一统大荒,自然不会让一个有威胁的诸侯国公子留着,便亲率追兵,甚至不惜大军压境,翻遍整个大荒,也要找到他。
但他们在长留找到的,不过是一个替身,还未审问,便自绝了。
此时的公子华玺,已经不在长留,也许是他命不该绝,也许是上天垂怜,竟让他在绝境中,被群鸟引入了长风部落的禁地。
从那时候开始,大荒的战国时代,即将迎来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