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宁怀瑾旁边，宁珏突然想起方才他无意中提及的一个什么祸事，便询问了一番。

宁怀瑾本也无意欺瞒于她，再加上今日让她久等了不少，便将今日早朝时发生的事儿简要地说了说。

当然，他把场面上的紧张程度给简化了不少，有些事情幕后之意他也给隐去了，言语间尽是轻描淡写之意。

但宁珏听了宁怀瑾的解释，其实七七八八地也猜出了个大概。

不过既然父亲不提，她也就装作不曾细思。

转而关注起了她觉得极其荒谬的一点：“这宫里的人就是奇怪，怎么连下个雨都可以拿来说事儿......”

宁怀瑾见宁珏对钦天监的天人通话有些不以为意，没忍住插了一句：“原本为父也觉得那个钦天监是个有猫腻没有真本事的，再加上字里行间地明显是与那夏老贼勾结好的！可也是奇怪，这雨说停它就停了，实在是太过凑巧，为父见状竟也无从开口了。”

说完，宁怀瑾还点点头，煞有其事地看向宁珏。

谁曾想宁珏还未待他话音全消，便脱口而出道：“这又何难？书上都有说‘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还有什么‘久晴大雾阴，久阴大雾晴’的，所谓‘看天’不过是经验而已。当然还得再加上一点运气，换个旁的什么人，练的时间久了约莫也能有这‘通天’的本事。”

宁怀瑾见宁珏越说越过谱，虽然他也看钦天监不顺眼，但那毕竟是天选而来与天通话的人。纵使是有与夏忠勾结的嫌疑，可他使者的身份总是在的，或许......是连天神都助力于他呢？

再者，他怎么从来没见过珏儿所说的那些书？他的书库里的书也不少了吧......竟从未见过一本书是教授这些奇幻之术。

不过宁珏说话向来不会有假的性子又让宁怀瑾不由得信上几分，何况他心中本也有所倾向。

于是宁怀瑾既是语重心长地提醒，又是将信将疑地问道：“有你说得这么简单吗？神明在上，心存敬畏。”

宁珏听了却丝毫不见退意，她也不知为何在这件事上就是莫名地想坚持。

她双手托着腮，摇了摇脑袋，目光炯炯地看着宁怀瑾，继续反驳道：“神明是神明，看天是看天，女儿只是说那钦天监确是个别有心思的，他也的确是在耍小把戏。这么简单的“看天”，我师父也会个三四呢！若说对神明不敬，女儿瞧钦天监那伙人才最是不敬，顶着神明的名头满口扯谎，也不怕遭报应。”

“寻月真人也会？嗯......难道真如你所说，那钦天监和夏忠的胆子还真大，竟为了......在皇上面前耍手段。”

“嘿嘿，若说他有别的什么手段女儿倒不敢论断，可这看天之说女儿可是敢肯定的！其实父亲若是去问常年耕地之人，他们对天象之说都可能都会有些经验。女儿之前是在一本杂农书上看到的，许是皇城里耕地之人较少，大户人家一般也不会去看这类农学之书，传播便也不广，钦天监学到了这个反倒是显得独一无二了！”

“也是，我们又不耕地，谁会闲着没事儿去看农学书；那些务农之人又大多不识字，也少看这些书，如此讲来，这门‘看天’的学问反倒就这么失传了。”

宁怀瑾见宁珏解释得一本正经，自不会有假，便喃喃地暗自说道了一番，更是觉得极其有理。

然他突然又笑了笑，看向了宁珏：“对了珏儿，那你怎会看些书？为父还以为你除了看那些正统文礼之书，顶多就是看些女娃娃喜欢的话本子，你这也涉猎得怪杂了些吧！”

你还有多少惊喜是为父不知道的！

宁珏听到宁怀瑾的话耳根一红——她看的那些话本子不是收得极好的吗，父亲怎么会知道！还这么说出来......咳咳，虽然看的那些也不可耻，但总归是让人不好意思的。

“嗯？”

宁怀瑾见宁珏没反应，温和地出声，并顺手将她面前的茶杯给斟满了茶。

“啊？就是师父的藏书多，各式各类的都有，女儿之前在山上闲来无事便都翻了翻。”

宁珏挺平常的语气，可在宁怀瑾听来竟是心跳慢了半拍，像是一只闷锤砸到心上。

旁的孩子在父母身边玩闹的年岁她却只能因病久在山上，连无聊之时玩的都不是小孩多有玩的九连环、斗蛐蛐之类的，竟只能看书解乏！

他怎不知在那么小的时候都是贪玩的年纪，饶是他当年，都整日逃学出去耍，书在当时的他看来可是最头疼之物了。

“父亲？”宁珏见宁怀瑾突然发起了呆，她碰了碰他的手臂：“你若是感兴趣，我回屋翻一翻，当时回府时带了不少书回来，我记得好像那本书也是带了的。”

“嗯？”被宁珏碰回了神，宁怀瑾笑了笑应下来，“好好，你便去吧，为父也好瞧瞧那钦天监是耍的什么把戏，敢算计到我们家珏儿和小越身上来了！”

看着宁珏告辞回屋的身影，宁怀瑾抿了抿唇。

往事可追，昔年不可回。斯人既归，他便不会再让珏儿受到任何的伤害......

皇城的另一侧，太师府内也迎来了不同平常的一次早膳。

夏恕平官升迁，获得实权的消息已提前传回了太师府。

太师府一侧的小院内，饶氏听说后喜不自胜，还破天荒地赏了报信的人几颗碎银子。

送走报信的后她连忙吩咐小厨房多准备些好菜，而后自己换了身得体的衣裳，并嘱咐两个女儿也装扮得漂亮些。

夏容安和夏容乐自从上次花韵斋的事件后，虽有夏恕在其中调和，夏迎儿也答应既往不咎；不过相比以前从早黏到晚，一起床梳妆打扮好就往夏迎儿跟前凑，现在她们跟在夏迎儿身侧的时间也是少了许多。

就像现在，若在以往早就在与夏迎儿一同用早膳了，哪儿还会在此时听得了饶氏的报喜。

刚开始还不习惯，夏恕每每见着也是话里行间地道她们不中用，连个小姐都哄不好！然时间久了，倒也习以为常了，就算是心中不畅，也只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句“总赖着人家太掉身价”便罢了。

如今得了好消息，饶氏母女三人都喜气洋洋地坐在饭厅内，等待着夏恕回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