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初揉了揉方才被她揪皱的衣口,不禁勾出一抹笑:“讨厌数学考120分以上的人,有趣。”很快,他们迎来了月考,但只是一场年级小考,并未闹得沸沸扬扬,考试的消息突如其来,老师让同学们自动把课桌移开,以防抄袭。
卫央央和林稚初说是同桌,其实是两张桌子合在一起,老师规定,考试时两张桌子须得相隔八十厘米左右,这下连抄也抄不到了,除非她能变身长颈鹿。
语文倒还好,平常背一背能拿个七八十分,英语也无难度,卫央央的父母谈恋爱初期之际,沟通全靠英文,后来母亲逐渐学习,逐渐融入中国生活。所以别看卫央央年纪小,但能熟练的说出英文、和俄文。
唯有数理化,能把卫央央折腾掉半条命,数学考试时,她咬紧笔头,反复思索,她始终不明白,一堆字母公式,最终的结果怎么能算出一个数字来。她趁监考老师不注意,四处扭头,一圈观察下来,竟无一人可以向她伸出援手。
林稚初探测到了卫央央的意图,主动朝她比对口型:“抄吗?”卫央央送给他一个白眼,抄谁的都行,就是不抄他的,她倔强地垂下头,再次咬紧笔头。考试时间九十分钟,收卷时间到,卫央央的数学试卷反面还是一面空白。考试结束,桌子又并回到一起,卫央央冷若冰霜,懒得跟林稚初搭话。
“你很排斥我?”
“我说了,我讨厌数学能考一百二十分以上的人。”
“成绩还没下来,你怎么知道我能考一百二十分?”
卫央央收拾书本的手的顿了顿:“板上钉钉的事儿,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百度百科上写的明明白白,南市中考第一名,一百五十分的卷子要是连一百二十分都考不到,那他这个中考状元也不用当了。
“我看未必,不如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你先说敢不敢赌。”
“赌就赌,有什么不敢的。”卫央央脾气爽快,直言道:“说吧,赌什么!”
“很简单,如果我这次考试没有达到一百二十分,你不许再排斥我。”他对卫央央很感兴趣,年纪轻轻就掌握三门语言,还有一身好武术,不怕孤立,行事坦荡,是个嫉恶如仇的人。这样的朋友,他很想结交。
卫央央犹豫不已,到底是中考状元,脑子好使,她方才怎么没先问清楚赌什么呢?万一林稚初故意错几道题,故意考到一百二十分以下,那她不是输了?林稚初瞧她皱眉,刺激道:“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跟你赌。”即便她已经发现到不对劲儿,但为时已晚,林稚初的紧逼容不得她后悔。
阅卷时间为三天,成绩出来那天,班主任把各科成绩打印成表贴在黑板旁边的墙上。卫央央语文八十分,英语一百二十分,数学三十二分。林稚初语文一百三十分,英语一百四十分,数学一百一十九分,与一百二十分仅有一分之差。
上课铃声一响,数学老师抱着试卷走进了教室,让数学课代表按照分数高低发卷。卫央央排名倒数第四,林稚初正数第七,出乎数学老师的预料。卫央央瞥了一眼林稚初的试卷,前面的题目他全对,最后几道题全部没做。满分一百五十分,后面几道大题不做,正好一百一十九分。卫央央说到做到,愿赌服输:“行吧,从现在开始我不排斥你。”
“我想吃煎饼果子。”前些日子,林稚初让卫央央请自己吃煎饼果子,她凶巴巴的问他吃不吃拳头,现在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让她请自己吃买煎饼果子了。
“行吧行吧,我请你吃加蛋的煎饼果子。”卫央央只能认栽,没办法谁让她脑子不如林稚初灵光呢。
第二天早上林稚初走进教室,卫央央已经在教室背书了,今天文言文默写。他走近座位,见到课桌上放了一个热乎乎的煎饼果子和一杯豆浆。“卫央央?”
“干嘛。”卫央央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冲。
“那么凶做什么,不是说好不排斥我的么?”
“我没排斥,我歧视。”
倒
敢情卫央央在跟他玩文字游戏。
“歧视和排斥不是一样的意思吗?”
卫央央对中国的词语意思了解不深,她认为排斥只是单纯的不想跟对方讲话,而歧视是彻头彻尾的忽略对方的发光点。算了算了,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像她这种二分之一混血人,还是不跟正宗本土人玩文字游戏了,免得到时候又被林稚初带到坑里。
“卫央央?”林稚初又唤她。
“怎么了?”这次卫央央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你从小练武术,一定很厉害吧?”
卫央央打量他一眼:“反正把你打残不是难事儿。”
林稚初咬了一口煎饼果子:“你别小看我好不好,我也练过两年空手道的。”
“听你的意思,是想跟我比试比试喽?”
“聪明。”
卫央央一副你莫不是傻子的表情,眉头轻蹙:“你确定要跟我比?”
林稚初拿起豆浆饮了一口,卫央央果然把他上次说过的话记在心上了,不然怎么会给他买豆浆。“明天周六,咱们市体育馆见。”
卫央央洞悉了他的目的:“你不会又想和我赌什么吧?”
“谁说你笨的,我看你挺聪明的嘛。”闻弦歌而知雅意,果然有趣。“怎么样,敢不敢应战?”
“我还是上次那句话,有什么不敢的。”
周五晚上,林稚初再次提醒她,别忘了次日的体育馆之约。
卫央央嫌他啰嗦:“我记性好着呢。”
翌日早上九点,卫央央从家里一路慢跑到体育馆,即便到了高中之后不怎么习武,但每逢双休她还是会出来跑个五六公里,锻炼一下身子骨。卫央央到的时候,林稚初还在家里慢悠悠的吃早点。据他所知,女孩子都会在双休日睡懒觉,画个淡妆,打扮的美美的。而她们嘴里说的“快到了”更是不能信,搞不好才开始洗脸。
林稚初不紧不慢的享受早餐,卫央央在体育馆等了两个多小时,还不见林稚初的身影。气得她对林稚初破口大骂:“说话不算话,死了变王八。”这句顺口溜是她念小学时跟中国的小伙伴们学的。
等林稚初吃罢早饭做完数学功课赶到体育馆,卫央央正坐在大厅的台阶上,满脸的生无可恋。见到林稚初越发清晰的身影朝她挪动,卫央央暴跳如雷,此时的她已化身为一只愤怒的火鸡。“林稚初!!!”她恨不能一脚把他踢得站不起来。
“你来了很久?”
卫央央摩拳擦掌,指骨节被她揉得咯吱响:“你说呢?我九点就来了!你呢!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倒着蹦来的吗?就算倒着蹦来,三个钟头我也能蹦三个来回了!”肺都快气炸的卫央央绕过林稚初,径直往大门入口走去:“不比了。”
“等等。”林稚初急忙追上去。
“我的错。”林稚初主动道歉。
“不比了。”卫央央脾气倔得跟牛不相上下。
“我跟你道歉嘛,你别生气。”
“晚了。”但凡林稚初早来半个小时,她也不至于如此生气,此时此刻,她的耐心已经从满条降至为负数了。
“你别这样嘛。”林稚初嗲声嗲气,听得卫央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有话好好说,别跟莫安妮一样。”一想到莫安妮那语气,温淼淼就忍不住干呕。
“你很讨厌莫安妮?”
“废话!”她不仅讨厌莫安妮,她还讨厌班里所有的女生,尤其那些对林稚初殷勤献媚的女生,她每次看到都会反胃。
“你为什么讨厌她啊?”
“怎么,你喜欢她?”
“当然不是。”林稚初急忙否认,他才高中生,谈什么恋爱,好好学习才是主要任务。
“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喜欢一个人也不需要理由。”
林稚初尝试把话题转回来:“那……还能比吗?”
“本来我不想和你比,怕误伤到你,但现在我改主意了,我突然很想让你尝尝拳头的味道。”现在是午饭时间,体育场的人大多回家吃饭了,留下又大又空旷的场地,足够卫央央好好施展拳脚。林稚初虽然练过空手道,可是那些招式在卫央央眼里全是三脚猫功夫,毕竟她是能一脚把抢劫者踹骨折的人呀。
事情追溯到去年春节,腊月二十六,卫央央趁拉面馆店主回家乡过年前去吃本年度最后一碗拉面。临近春节,车子难打,卫央央在店门口等了二十多分钟,都没打到一辆出租车,打车软件也一直没响应。在此情况下,卫央央决定步行回家,反正只有二十来分钟的路程。
谁曾想,回家的半路上,竟然遇到抢劫的男人。那是一个骑摩托车的男人,他将车子熄火,跳下车威胁道:“小妹妹,乖乖把钱交出来。”他带着头盔和口罩,卫央央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
话音刚落,他掏出一把水果刀,进行再次恐吓:“快点拿出来,不然我就把你的脸划烂。”卫央央抬头一看,右上角正好有一个摄像头,看来这人穷得把脑子都卖了。不出意外的话,眼前的一切,全被摄像头拍下来了。
“你试试呢?”卫央央狡黠的笑了。
那人举起刀:“小妹妹,你别挑衅我,刀剑不认人,你这张小脸长得那么标志,被划伤了多可惜。”
“你确定吗?”瞧他握刀的手颤巍巍的在发抖,便知对方是第一次干这种不入流的勾当。
“小妹妹,你别逼我,快把钱拿出来。”
冷风直吹,吹得卫央央脸疼,她不想再跟他废话,只想赶紧回家钻进暖呼呼的被窝。卫央央扫了一眼对方,只见他冻得浑身发抖,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下小腿重重一踹,对方预料不及,当即趴下,连带手里的刀也甩出去了。
这么冷的天,正好运动运动暖暖身子,卫央央又往他肩上狠狠一踢,那男人的衣裳与柏油马路摩擦,滚出了一米多远。卫央央跟着上前,一脚踩在他背部:“威胁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卫央央拿出手机报警,十分钟后赶来两位民警,他们把卫央央和犯事男子带回所里,查看录像监控时,两位民警的表情十分丰富。短短几分钟的视频,看的民警忍不住对卫央央竖大拇指:“想不到你一个外国姑娘,竟然把中国武术了解的如此透彻。”
“警察叔叔,我没犯法吧?”卫央央问道。
“当然没有,你属于正当防卫。”
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就是那名男子以抢劫未遂的名头被起诉入刑了,据警察蜀黍所说,卫央央把他的小腿踢骨折了。
可是眼前的林稚初,既不是犯罪分子,也不是像莫安妮那样讨厌的人,卫央央实在不忍心对他下毒手。而林稚初也没敢下狠手,毕竟对方是个女孩子,万一伤到他说出去不好听。
二十分钟后……
林稚初改变了看法……
这场比赛,不是他手下留不留请的问题,而是……
即便他用尽全力,也打不过卫央央。
林稚初注意到了,卫央央无论伸腿还是出拳,都只使了六分力气,要是用尽全力,恐怕他今天得被医护人员用担架抬出体育场。几个回合下来,林稚初体力严重不支,就在他要认输的当头,卫央央迎面而来的一拳,打中了他的肩胛骨。他吃痛地捂住肩胛骨,缓缓蹲下:“卫央央,你谋杀同窗。”
卫央央被他的举动吓到了:“你怎么了?”她跪坐在地上,一脸担忧:“你没事吧?”老天作证,她真的没有用力啊。
“你把我打骨折了……”
“不是吧?”卫央央惊了,“我只用了五分力啊。”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跟林稚初比试了,现在把他打骨折了,按照中国法律,打架斗殴要被拘留的,她不想被拘留啊。“那个,你真的骨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