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荔自替叶熙看完病回到府中,就慵懒了两日,闭门不见客。连鲁郡公家的夫人来发帖子,也称身子不爽给拒了。
然而,普通的帖子能拒绝,却拒不了从宫里来的旨意。
最终,她在慰繁两人的收拾下,以郡主正装进宫面圣。
“主子觉得皇上召见是为何意?”
商荔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问溪双:“溪双,你觉得呢?”
溪双本相上有五分像她,因为是当影子培养,所以也学了不少自己的言谈举止。
溪双没有想到主子会突然叫到自己,但好歹反应及时,说:“属下以为,可能为西疆一事。”
商荔其实不觉得皇帝会知道她去过西疆,但经溪双一提醒,心中起了一份思量。
溪双见商荔不说话了,以为是自己又回答错了,就不敢再说话,可心里却莫名起了些许怒火。
车驾到了宫门口,正巧遇到了同为面圣的步皈,步皈隔着帘子对她说:
“别院之事……谢谢……”
“不必言谢,互惠互利而已。”商荔因着是郡主,便先一步进去了。溪双留在外面与车夫一起看着车马,慰繁则扶着她向宫道走去。
步皈看着她的背影出神……
绯凰郡主……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森森禁卫,九重宫阙,里面有层层龙吟,有阵阵虎啸,却真的……少了太多人情味。
经过宫道的时候遇到三皇子,商荔彼时是真的有些困的。
“郡主?郡主这是要去见父皇?”三皇子倒是不觉得商荔会影响他什么,再者母亲又让他多照顾些商荔,所以自然他也愿意多照顾她一二。
“见过三皇子。”
“你叫我三哥就是,这么生疏做甚?”三皇子让她免礼后继续说,“我刚去母后那儿请完安,听她念叨着想见你,若以后得空不如去一趟?”
“皇后娘娘若是不嫌商荔叨扰,我倒是愿意得很。”商荔和他打着官腔。
三皇子看出来商荔气色不好,便又嘱咐:“你看起来不太舒服,父皇那边刚叫了几位大臣,你自己多注意些。”
“是,绯凰晓得了。谢三哥提醒。”
“那我先走了,改日再和妹妹聚。”三皇子一拱手就阔步离开了。
商荔得了消息,心里倒是对三皇子有了一小许好感,但也只限于此了。
她回头继续端正姿态前进,看来这老狐狸……是闲了,要找点事儿做。
商荔到养心殿的时候,皇帝正在和几位尚书大人商量着什么。
见商荔来了,皇帝立刻打住不谈,笑吟吟地看着她说:“绯凰来啦?赐座。”
一旁的小太监搬来蜀锦软垫铺着的金丝木椅,商荔疑惑却还是谦卑地对皇帝说:“陛下心疼侄女如此厚宠,我本不该拒绝,然而绯凰资历太浅,当此宠爱还要些许年岁才成。”
一番话捧高了皇帝,也没拉低自己。
皇帝眼中一闪而过赞赏:“朕说你受的起就受的起,直坐无妨。”
当权者都这么说了,商荔再推辞就显得不知好歹了。
步皈没过多久也进来了,看到绯凰和父亲也在,稍稍愣了一下。
“步皈见过吾皇,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免礼。”皇帝复又看向礼部尚书,说,“步爱卿可想过为步皈在朝中寻一门差事?朕瞧着京都禁军教头一职就不错。”
尚书大人搞不明白皇上此举何意?只能打着官腔说:“皇上厚爱,臣受宠若惊,只是为官一事,还是得听小子自己的意愿。”
“步皈,你觉得呢?”皇帝复问步皈,语气里隐隐听得出威压。
步皈端正跪姿,低头行礼道:“回禀陛下,步皈不愿在朝为官。”
他的态度很坚决,商荔没想到,礼部尚书没想到,皇帝也没想到。
“你是认真的?”皇帝眯起眼,目光深寒地盯着他。
“是!”步皈迎面直视皇帝。
好小子!
皇帝被冒犯到,礼部尚书也捏了把冷汗。他眼神示意步皈应下,然而步皈并没有听父亲的。
“好,既然如此朕也不强求你。”
“谢陛下体谅。”步皈刚才松了口气就有听得陛下说:
“我听你父亲说,你曾不远万里去西疆为母亲求药?那位神医你可能引荐一二?”
此话一出,步皈与商荔同时心跳慢了半拍。
步皈调整好,继续回答:“陛下,步皈与神医并不熟识,而且那神医行踪飘渺不定,早在半年之前就离开了西疆,现下步皈也不知道她的踪迹。”
“哦,原来如此,那真是可惜了……”
商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皇帝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停在了自己身上。
“那你途中没去过西京吗?”皇帝继续问。
步皈心里一落:“回皇上,当时因为有其他事要处理,所以从阎凶恶城绕道回京,并未经过西京。”
“早知道你去,该让你沿路替朕看看绯凰的。”皇帝复又看向商荔,“那个时候你才只有十一二岁吧,一转眼就快及笄了,时间过得真快呀……朕也老了。”
“皇上万寿无疆。”在场除商荔和步皈,其余官员自然是要谄媚一二。
“朕年岁大了,就容易想起以前的日子。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朕与绯凰郡主还有话要说。”
皇上这一举动就显得微妙了,然而为人臣子自然不能违背君主。
商荔不知道皇帝想做什么,藏在长袖里的手暗中夹好了银针。
“你们也退下。”皇帝连宫人都喝退了,慰繁事先就在殿外,此时察觉到不对劲,已经随时准备好冲进去保护商荔。
皇帝盯了商荔几秒,兀自大笑起来:“你这丫头……针还不收起来?”
他怎么知道?商荔不仅没有放松,神经反而越绷越紧。她对自己的武功有信心,只是现在就和皇帝撕破脸,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皇伯伯遣散众人,是有什么秘密要和绯凰说么?”
皇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想知道你父母的事么?想知道就跟我来。”
商荔犹豫不定,她不确定皇帝是否真的不会对自己下手。
“这么优柔寡断,可一点都没有你父亲果决。”他戏谑地看着她。
“我去。”商荔心底猜测,可能自己做的一些事,这个老匹夫都已经察觉到了,不,甚至是他全部都清楚。那她……从来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马上除掉自己这个隐患呢?
如果真是他杀了自己父母?那为什么当初不连带着处理掉尚在襁褓中的自己?
除非……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其实这个问题,商荔一直就思考过,以前她是觉得自己掩饰的很好,所以皇帝不知道,现下看来……根本就不是……
这就说明,关于她父母的死,里面攀枝错节、牵连甚广,可能连皇帝也不知道凶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