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官翎靠在一边的围栏上,抱着双手,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我?女追男隔层纱知不知道?我就不信,老娘这迷死人的容貌还征服不了他?”
“再说了,对他有意思的就我一个人,药师他再忙也是个男人,他不馋老娘的盛世美颜,也要馋馋老娘的身材吧?老娘身材一级棒好不好?”
问捉月意识到话题不对劲,慢慢转过头,发出了一声波澜不惊的疑问,“你要色……诱啊?”
月官翎刚准备点头,又连忙摇头,“谁说的?!你这个人思想怎么这么危险?”
你那不就是这么打算的是怎么的……问捉月实在是听不惯一个公主天天把‘老娘’两个字挂嘴上,也懒得和她说话了。
月官翎笑了一下,“我可是公主,喜欢一个人不用那么卑微。”
“但如果他绝对不会喜欢你。”问捉月看她,“你要怎么办?”
“如果他绝对不会喜欢我……”月官翎抿了抿红唇,秋眸轻闭,“那我就不喜欢他了,天下男人那么多,向我送秋波的也不缺一个药师,我喜欢一个人是有阶段的,也许我也没有我想象中的喜欢药师呢?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确定一下我是不是喜欢他。”
“公主明事理,夸奖一下。”问捉月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朝湖里把手里的鱼饵都洒了,“但你这样,很难找到真正共度一生的人。”
“那就不找。”月官翎说道,“我本来就很难喜欢一个人,等我确认了对药师的感情,如果不是爱,那我也不会如此执着了。”
问捉月点头,“不过你是怎么和药师相遇的?还让你有了错觉?”
月官翎眨眨眼,笑了,“想知道?求我啊?求我我就和你说。”
我求你个数码暴龙……
问捉月翻了个白眼,转身走进捉月楼,月官翎高声喊道:“问督主,你不好意思了啊?”
问捉月头也不回,连后脑勺都写满了嫌弃。
月官翎却偷偷坏笑,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比逗弄问捉月更好玩的了。
问捉月一觉睡到第二天的正午,眼睛睁开的时候被守在床边的云鸦和云琴吓了一跳。
问捉月微微深呼吸平复一下心情,“你们干嘛呢?”
云鸦一张嘴就笑了起来,“等督主醒,然后给你穿衣服啊。”
云琴坐在床边,无奈地摆摆手,“是云鸦拉我来的,和我没关系。”
问捉月叹了口气,视死如归一般站了起来,说道:“那就穿吧。”
金月楼特意为了这次花锁节大出血,请了锦绣坊最好的绣娘来给几位楼主制作衣裳,锦绣坊的坊主花想容可是个神人,她做的衣裳件件精美华丽,高价难求,如果不是和金甲殿有点关系,估计很难买到。
“晏涩什么时候回来。”问捉月开口问道,“这家伙还在躲我?”
云琴笑了,“我和他传讯了,说您气消了,今晚大家团聚去吃饭,让他快点回来,他答应了。”
“嗯。”问捉月抬起手,任由两人折腾,“药师呢?”
云琴想了一下,“他已经回来了啊,只是静姝公主和他在一块,我们也不好打扰。”
问捉月点头,表示知道了。
云鸦试探地开口,“督主,这个静姝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极其恶劣。”问捉月只说了四个字就不说话了。
极其恶劣?就没了?
云鸦和云琴对视一眼,交换眼神,云琴抿唇轻轻问道,“那这位静姝公主是不是喜欢药师楼主啊?”
问捉月摇了摇头,“估计又不是真心的,她有感知障碍,分不清情感,又是一个很恶劣的人,但是还好,她很果断,意识到感情出错的时候会立马斩断关系。”
“噢……”云琴点点头,“但我还挺喜欢这个公主的。”
“嗯。”问捉月赞同,“她做朋友很适合。”
朋友啊……这么高的评价?
能让督主主动承认是朋友,这个静姝公主也是有一定能力的。
问捉月的衣裳改成了墨蓝,袖口上绣了大片的玉兰花,腰带缚上,整个人都高挺许多,外衫是件薄薄的白纱,穿上后玉兰花若隐若现,感觉十分美妙。
问捉月坐下,云琴便拿来木梳,给问捉月梳起头发来。
问捉月的长相她们已经免疫了,虽然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被惊艳到了。
被一个男人惊艳到还是第一次。
问捉月的容貌带有攻击性,尤其是那双眸子,面无表情地时候盯着你你会突然毛骨悚然,总觉得这个人下一秒就要拔剑了结你,五官组合在一起说不出的漂亮,生气的时候能把周围的温度都降低,但他一笑起来,阳光细细碎碎的,这个男人又该死的温柔。
就像一只狮子,是统领者,但不惹他,他也会撒娇打滚,发出憨憨的叫声。
云琴把问捉月的头发挽起来一部分,额前留下两缕,问捉月十分懒散,不会穿衣服不会挽头发,通常都是拿毛笔随便挽挽就完事,白瞎这么好的一头头发。
云鸦在旁边的柜子里翻箱倒柜,终于把一枚墨簪翻了出来,递给云琴,“就这个颜色差不多,其他的都是白的。”
云琴点头接过,将墨簪插进发丝间。
素手绾发,问捉月站了起来,他一向懒散惯了,都是一条长衫然后披个外套就完事,现在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云鸦一双眼睛都在发光,“我们督主就是好看,这今晚估计要迷死元朝城的姑娘们了。”
云琴也笑,一只手撑桌子上歪头看向云鸦,“但你确定那些姑娘有那个胆子靠近我们督主吗?”
云鸦语塞了一会儿,拉住问捉月,“督主,你别这么仇大苦深啊!我们是去玩的,不是去杀人的!”
问捉月脸一僵,“仇大苦深……没有吧……”
问捉月抬手把两人赶了出去,稍微有些迟疑,还是走到铜镜前看了一会儿。
好像……的确有点……
花锁节来临,正是各大酒楼赚钱的好时机,这天,从西域来表演的马队会挨个酒楼进行表演,看官们会自行扔银子,若马队将七条大街都表演完了,她们的马队便会驾着长长的队伍,一路铺满鲜花,马车上立着一个玉做的的花神神像,神像后拖着一个有很多锁孔的长藤,在大街上游行。
此时的姑娘们即可将玉锁扣上长藤,待游行结束,长藤会安置在长街中心,任由公子们选择。
金甲殿大门被人打开,里面走出好几个人,个个都没了以往颓废的神色,人精神的很。
一殿七楼到齐了。
问捉月走在最后,身边站着的是云鸦和程挒,他俩作为问捉月的贴身护卫,即使是过节也不能掉以轻心。
云琴和白裾勾肩搭背的,一看就有点意思。
“大个,你觉得白哥是不是对琴姐有点意思啊?”云鸦笑得像只小狐狸,“琴姐也没有推开,嘿嘿……”
程挒有些想不通,“他俩不是兄弟吗?再说了,白裾也打不过琴妹吧?我就觉得琴妹不会喜欢白裾那小子。”
云鸦叹了口气,“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我看你也是孤单一人,没有成亲没有孩子的。”
问捉月闻言瞟了云鸦一眼。
程挒也被云鸦这番话说得懵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声音不大不小,“我有。”
云鸦挑眉,“嗯?我怎么不……”
“但她们都死了,而已。”
云鸦呆在原地,都忘了去追赶问捉月的脚步。
程挒见云鸦不走了,也停了下来,“如果我女儿没死,她应该也有你这般高了。”
云鸦看着程挒的笑容逐渐勉强起来,看着程挒转身,她心里多少有些心酸。
金甲殿门口安置了两辆金甲马车,程挒跑得快,占了第一辆,准备跪下一只腿给问捉月当台阶,却被一道风阻止了,回过神的时候问捉月已经上去了。
程挒笑了一下,云琴也走了过来,“程叔,我和督主一辆车。”
“好,来,我托你上去。”程挒伸出手,云琴也笑了,她可是金甲殿除了问捉月之外武功最好的,上个马车自然不在话下,但她还是一只手撑在程挒的手心,而后轻盈往上一跳。
云鸦慢吞吞走过来,轻轻拿头撞了程挒一下,“叔。”
程挒低下头看她,“咋,你轻功那么好还要我托你上去?”
云鸦抿唇无语,“算了,走吧走吧。”
程挒见她一下就上去了也收回了手。
两辆马车不紧不慢地驶在马车道上,朝着遵孟楼而去,问捉月坐在马车内不知道在想什么,轻轻撩起遮帘,看见不远处人群爆满的地方,突然开了口,“等一下。”
马车内云鸦和云琴都一起看向他,程挒也听见了问捉月的声音,勒紧缰绳让马停下来,白裾他们的马车已经在前面去了,能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
“怎么了督主?”程挒在外面喊着。
问捉月握紧手心的信纸,抬眸。
马车一前一后地停在遵孟楼前,有小二认出金甲马车,连忙上前摆好了木台阶,接过了缰绳,“几位楼主往里走!风雅间为各位空了好久了!”
绛古作为今天的金主,被晏涩和白裾半推着进了遵孟楼,留下药师站在人群中,走向问捉月那一辆,等人下来之后却发现只有云琴一个人,不由得开口问道:“督主和云小妹呢?”
云琴谢过程挒的搀扶,回头看向药师笑了一下,“啊,他们半路发现了好玩的事,去看好戏去了。”
药师微微歪头,柔柔地笑了,“督主还会去凑热闹啊……”
云琴耸肩,做了个请走的姿势,笑了。
药师摇了摇头,“你我还做这些假把式,走了走了。”
两人是两个极端,关系却出奇的好。
云琴负责杀人,药师负责救人。
但他俩是搭档,和云鸦程挒一样,都是问捉月安排的极端搭档。
六人落了座,等了一会儿,问捉月和云鸦还没回来,就直接开席了。
窗外传来惊呼和奏乐声,还有升起的火炮,一下全响了起来。
要问问捉月去哪了,云鸦抓着问捉月的衣摆,挤在人群之中。
所以,为什么不走宽敞的马车道去酒楼,非要来这里人挤人啊?!
云鸦扯着嗓子喊道:“督主啊!”
周边人太多了,她人又娇小,难免被踩脚,被挤来挤去的,小脸憋得通红,她怕问捉月听不见,扯开嗓子喊,“我们这是要去买什么啊?”
问捉月低头,看了云鸦一眼,伸手把云鸦扯到他自己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把挤云鸦的人隔开,“不买东西。”
云鸦的肩膀上是问捉月的双手,问捉月轻轻推着她往前走,她有些晃神,“那……那我们来买桃锁羹的地方做什么啊?”
问捉月环顾四周的眼神顿了一下,“找人。”
“找……”云鸦实在是不理解,让勘月楼放个寻人启事不就完事,还非要这时候出来找人。
“阿衍!”
人群之中有人喊了一声,不大不小不远不近,刚好能在嘈杂的人群之中听见。
问捉月五感不好,辨不清方位,便捏了一下云鸦的肩膀,云鸦吃痛,指一个方向,“在那那那!督主咱能用嘴说的吗?捏的我痛死了……”
问捉月看向那边,但并未看见印象里那个小孩模样的人。
不由得低下头看云鸦,“你是不是听感退步了。”
云鸦睁大双眼,想起上次问捉月说她轻功退步之后,她在训练场里爬了一晚上的恐惧,连忙否认三连说道:“没有!绝对没有!肯定没有!我好得很!真的在那边传来的你信我啊!”
有人挤上来,把问捉月撞了个踉跄,而就在问捉月刚站稳脚的时候,喊声又靠近了一点。
“阿衍!你你你,慢点跑!”
好像是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的声音。
云鸦这次直接指向前方,“督主!这次跑前面去了!”
问捉月双眼在人头中扫视着,心弦一动,视线慢慢凝固。
两名公子打扮的人身穿蓝龄书院的校服从桃锁羹店走了出来,墨蓝绿边,朵朵海棠印在布料上,绑袖上都绣了名字,那个高一些的男子嘴角衔着笑,看着手心的一碗桃锁羹,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腰间挂着的金甲玉佩更加显眼,价值不菲,给整个人都添了一丝贵气。
云鸦也注意到了,人群之中气质出尘的两个人,天地时间放慢,那位少年已经慢慢成长到这般模样。
是问青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