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离去,并不影响宴会的进行。毕竟宴会的主角仍然在这。
舞女退下,恭王饶有兴致地起身。“听说太子有位良娣极富才华,不如请她歌舞一曲,让我们一饱眼福啊。”
“不巧,林良娣身子不适,已经退下。”太子毫不回避地拒绝了恭王的请求。
“再说今日之宴,本宫还想与你话说天下呢。”太子正坐起来,众人也不得不跟着坐正。也就只有恭王保持原态。
“闾苏,你在寰郡一带游历,那边现状如何?”太子显然对恭王的行径见怪不怪。
“唉!”一听到这,恭王略带失望地叹了口气,假装怅然道:“果然不该信你啊!什么接风洗尘,让人兴高采烈地赶来,结果不过是成为你探听事情的耳目。”
“知道你不愿掺和政事,可你近来正好在寰郡游历,对那边所知细微,本宫想知道那边的真实近况。”太子严肃了起来。
恭王也收敛了脸上的痞气。“兴修水利本来利国利民,不发徭役,还有银钱收入。寰郡百姓知道纷纷回归。”
“各类商旅做起卖卖,老弱妇孺也有了安置。寰郡局势基本安定。”
听到这太子似乎还算满意,不料恭王却话锋一转。
“只是仔细一想,工人数量庞大,银钱下发清算艰难。账目经过层层叠叠官的员手中,不免有人弄虚作假,中饱私囊。”
太子对恭王突转话题的表现表现并没有过多吃惊!“如果监督得当,便可避免此事不是吗!”
“太子所指是派遣监察使?”恭王继续发问。
“不必。”太子继续道:“即便从中央派遣监察使到地方监督,也总免不了官官相护,徇私舞弊的情况。”
“不如让官员相互监督来得实在。”太子神情自若。
恭王却穷追不舍。“这样不是让结党营私的官员更加猖狂?”
“从前监督多以上督下,这次则让下级官员监督上级。下级举报不法上级一经查实,下级即刻取而代之。”
“果然是好计策!”恭王叹言。席间也燃起了窸窣细语。
太子与恭王对视一眼,恭王便知,今日太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其实要说今天的主角,当是客席上的众人!
今日宴请的人多是前朝反对寰郡开渠分流老臣的亲子。
太子是想借自己的口,把寰郡召令可行的事由他们反应给那些老臣。
这样一来,不但能堵住老臣们的悠悠众口,而且能在他们后代面前树立威信。可谓一举两得。
于是恭王便给他出了个小难题,问他如何监管账目。显然太子也是早有准备,对答如流。
恭王自顾抿了一口酒,竟然扬起了笑容。“果然成长了不少啊。”
出了宴席,林纪年便准备回去。前方却有一抹身影挡在了路中。
单看身形,林纪年就知道前者何人。给若离和云嫱一个眼神,两人便留在了原地。
林纪年独自走上前去,脸上是久别故人的喜悦。“慕容公子好大的雅兴,是特意来这看月的?”
出乎林纪年的意料,慕容洛华表现得格外沉静,丝毫没有和林纪年说笑的意思。
“新的监察制度是你的主意?”认真又带些冷漠的声音,让林纪年莫名觉得十分陌生。
“你这是何意?”林纪年也压低了声音,笑容逐渐消失。
“后宫干政是皇家禁忌。”慕容洛华脸上有种林纪年看不懂的情绪。
“所以你是特意来教训我的?”林纪冷笑一声。现在站在她眼前的人,完全像个陌生人。
不想一别几月,慕容洛华待她这般生疏。宴席上不愿多看她一眼,私下里也要和她划清界限吗?
也是,她名声本来也不怎么样。被万人厌弃也是应当的。
“从前你与林伯父讨论这种监察之法,我当你是闹着玩的。可你现在入了宫,便不该像在府中一般口无遮拦。”慕容洛华甚至有些生气。
“就因为我是女儿身?”林纪年反问道。“在林府你夸我有治世之才,现在又觉得我碍眼了?”
“你的想法是能突破陈规,使人耳目一新。可是千百年来,我们就是靠着上一代的留下的规制运行万事。若贸然改变,只怕惹出大乱。”慕容洛华激动了起来。
“若什么都只一味墨守成规,事物还如何发展?再说这是太子自己的选择,也不是我能左右的。”林纪年别过目光。
“你以为只是旁敲侧击就能置身事外?要是那些利益受损的官员知道你是始作俑者,他们的矛头就会对准你,随时可能朝你放暗箭……”
“够了!”林纪年打断慕容洛华。“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些,我不想听。”
林纪年回头叫了声“若离”,俨然是准备走人。
“听我说,官场远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
“我的事也用不着旁人管。”林纪年特意加重了“旁人”两个字,有些赌气的地推开了慕容洛华。
看着林纪年远去的背影,慕容洛华紧攥的拳头久久没有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