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曼卿吐了一路的血，小脸惨白惨白的，看着就像活不了一般，格外渗人。阮萧山抱着她回了房间，房间里维持着走之前的样子，乱糟糟的。

“大大，我不想上班，”柏曼卿揪着衣领，一脸祈求撒娇。

“想吃冰淇淋吗？”阮局长把她放到床上。

“想，”

阮局长从卫生间拿了一条毛巾递给她，笑着说，“不上班哪有钱吃冰淇淋，”

“……”柏曼卿捂着胸口一脸悲戚，她是真的不想上班了。天天提心吊胆的，她都瘦了。

“你好好休息，”阮局长还要去看着点收尾的事情，安顿好柏曼卿便离开了。

阮萧山走后没多久，柏曼卿挣扎着爬起来，她渴了想喝水，胳膊颤颤巍巍地伸向杯子。杯子轻飘飘的里边没有水，柏曼卿看了看空荡荡的杯子，叹了口气。

妖到病时，想喝口凉水都没有。

靠着枕头坐起来，将神识探进身体里，其实她不只是想吐血，其实浑身上下都疼的很，一路忍着没敢说出来，毕竟她已经够给阮萧山他们添麻烦了。

神识在身体里扫了一圈，柏曼卿额头止不住的冒汗。经脉断了好几条，还重度受损，这意味着她要是再把修为压倒身体里，她大概会全身爆裂。

“呼，”柏曼卿疼的难受，手也是冰凉凉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长叹一口气。

她不想着怎么修复身体，反倒是觉着自己饿了……

一晚上柏曼卿就没睡着过，饿的加上太疼了，不主的在床上发颤。

文保局的收尾工作做的很好，除去阮子棠，其余的都抓回来了，大大小小的罪犯一共抓获二十余名。

连夜审讯了主要罪犯伏陵后，阮局长和张处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出了审讯室的门阮萧山向部长级别的领导下达了开会指令。

四位部长加上周局长一共五人，会议开始没多久，张处给童乐打了电话，“你去把柏曼卿喊上来。”

童乐得了指令，放下手里的工作去情报部找柏曼卿，“卿卿？”

情报部的办公室里只有沛启一只妖怪，看他的样子怕是马上就要出门，“她今天还没来。”

柏曼卿日常迟到，他都已经习惯了。

童乐看了看时间，心下了然。目的明确，直奔餐厅。

果不其然进了餐厅门就瞧见了正在吃包子的小女孩，童乐喜滋滋的跑过去，“卿卿？”

柏曼卿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看了看他，“怎么啦？”

童乐停住脚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温和，“张处他们在开会，要我喊你过去一趟。唔……你的脸色好差啊。”

“可能是昨天没休息好吧，”柏曼卿点点头，低下头继续吃包子，仔细看其实能发现她拿包子的手有些抖，不正常的在发抖。

童乐心大，他也没发现这些，妖丹里的顾沅芷几乎感觉不到柏曼卿的妖气，出声提醒童乐，“卿卿不对劲，你再摸摸她的头。”

她咋啦？童乐疑惑的看了看她，手又在头顶顺了几下。

“柏曼卿！”顾沅芷的声音传了出来，语气透着愤怒。

“啊？”柏曼卿吓得咬了一口包子，还是没吃到馅。

顾沅芷心里埋怨起文保局的这些人，“柏曼卿，你回去休息。”

去什么劳子的会议，去了还不是要被盘问一番，她知道个屁。

“我开完会了再休息，”要不是为了上班赚钱，她才不会爬起来。

“童乐，你把她抱回去。”顾沅芷回到童乐脑子里指使起他。

柏曼卿眼神一凝，语气重了几分，“乐乐，你不准听她的。”

她又没死，顾沅芷简直是瞎操心。

“你……你就折腾吧，看你能不能活到两千岁。”就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仅不能打架，连走路运动都有问题，不好好养着迟早废了。

童乐夹在中间格外艰难，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卿卿，我去跟阮局说让你回去休息吧，”

他也看出来小姑娘的脸色极其不好，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你抱我过去吧，”柏曼卿没心情吃饭了，放下手里的包子。

“……”童乐看着她买了还没吃几口的早餐，拿起馒头塞进她手里，然后把人抱起来，“你吃个馒头垫吧垫吧，等开完会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好，”她其实也饿，小口小口吃着馒头。

童乐抱着她感觉到了来自她身上的血腥味，还有微微的颤抖，咬了咬牙没有出声问。

柏曼卿既然没选择说，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

临近会议室，柏曼卿的馒头才吃了一小半。童乐才真正意义上的感觉到她的身体状况是特别不好，原本一顿可以吃十个馒头的大熊猫，现在一个都吃不完了。

“咚咚咚，”

童乐打开门，屋里的领导纷纷侧目，顶着巨大的压力，童乐没放下柏曼卿，抱着人进了会议室，在靠近阮局长的座椅处停住，把人放下，悄咪咪道，“我在门口等你，”

言外之意，等你出来了我再抱你去吃好吃的。

柏曼卿点点头，目送着童乐出去，心里暖洋洋的。

正主已经到了，周局敲了敲桌子，吸引过大家的注意力，示意张处可以开始了，

张处推推眼镜，言辞凿凿，“柏曼卿，据伏陵招供，他背后还有大妖怪，”

说着，张处略带玩味的看了看柏曼卿，被阮局长眼神示意怼了回去。

“当年吵架清洗计划妖怪都去哪里了？”张处不再看她，问出这句话。

柏曼卿瞳孔微缩，看了眼阮萧山缓缓道，“无一生还，”

“伏陵背后的妖怪就是当年参加了清洗计划的妖怪，”所以无一生还这句话是假的，要么是她在说谎，要么就是她确实不知道。

“不可能，”柏曼卿直视着张处，说话声音虽小却掩盖不了其中的震惊。

张处将手里的资料送到她那边，话语权也转交给阮局长。

柏曼卿心里默念着不可能，四肢泛着针扎般的疼痛。怎么可能还有妖怪活下来，她全家都为了这个计划牺牲了。

“柏曼卿，”阮萧山感觉她有些不太对劲。

听到自己的名字，柏曼卿回过神，压下疼痛，面色自然，“伏陵真的说了还有活下来的妖怪吗？”

“他的话就是这个意思，有妖怪从清洗计划里活了下来，转而投奔了天道，现在处心积虑想要对付你。”阮局长言简意赅，说完话略带担忧的看了看她。

柏曼卿摇摇头，“那个计划不可能会让妖怪活下来，”

“清洗计划到底是什么样的？”阮局长沉下眼眸，捏着手里的笔神色不明。

“我不知道……”当年她还小没有被选进去，等她被选中的时候，世间就只有她一只大妖怪了。

“那你为什么断定清洗计划没有妖怪能活下来，”张处出言询问。

柏曼卿愣了片刻，她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面对着张处咄咄逼人的目光，柏曼卿还是出声辩解了，“因为我认识的妖怪以及我的父母亲人没有一个活下来了。”

“……”

会议室一时安静下来，柏曼卿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定了定心神，“计划结束后，大妖几乎全部覆灭，天道也消失不见，直到五百年前才重新出现。”

“柏曼卿，你之前说这个计划只成功了一半，是什么意思？”阮局长不明白这一点。

柏曼卿喘了口气，“天道没有以前那边肆虐横行，给了我们喘气的机会，就是成功了一半。”

哥哥临终前告诉她计划只成功了一半，还有一半在她身上，不过这个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她说完后，会议室有些沉默。

“曼卿，这个计划有人类参与吗？”周局长喝了口热水，面对自己喜爱的大熊猫，他做不出如张处那边冷漠无情，他只是个人类，考虑的事情也和妖怪不一样。

“我不清楚，”柏曼卿摇头，对清洗计划她一无所知。

周局长顿了半晌又道，“天道要是成功了对人类对的生存有什么影响吗？”

他没有亲眼见过肆虐天道横行期间的世间，不清楚那个时候的人类是否有生存空间。

“地面的灵气被吸收完后就会寸草不生，不过还会恢复，时间不知道……”妖怪都没有了，灵气也会随着妖怪的消失而淡去，会有一段时间寸草不生，可能是几十年也可能是几百年。

周局长点点头，那这件事情人类就没办法不插手了，寸草不生就没有农作物生长，那人类不就也跟着灭绝了嘛。“我提议把清洗计划继续下去，向高层申请人类介入研究。”

“……”众人默不作声。

“柏曼卿，我还有一个问题，”张处出声打破了沉默。“清洗计划成功了一半，另一半是不是就是你？”

柏曼卿点点头，掩下心底的诧异。

“为什么会选你？”

“！”

世间还有那么多妖怪，为什么另一边的成功要压在柏曼卿身上，这是张处不能理解的。他理解当年大妖选择和天道一决高下的决心，但他不理解为什么计划成功了一半后，还有一半几率会压在一只妖怪身上。

“……”柏曼卿没回答，她不言不语的坐着，眼眸平静如水，她如果说自己不知道，大家不会相信，但她确实不知道。

“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们的。”

柏曼卿感觉头疼，身体也疼。她也想去问问为什么是她，还不如让她当初和亲人们死在一起。

她为什么要来参加会议！

为什么文保局还有张处这样的妖怪！

为什么金丝猴那么凶！

阮萧山冲张处使了眼神，示意他闭嘴。“刚才局长的决定我同意了，”

这件事情不只是妖怪的事情，还有人类的一份。

局长和副局长都同意了，剩下的部长也没有反对，一致通过了决策。

会议结束，张处若有所思的盯着柏曼卿看了一眼就离开了。阮萧山走近她，自从刚刚那个问题以后，她就一直在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