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丁子璜在哪里吗?”朱若榆问道。
“不知道,这个人在投降日本人之后完全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据我所知至少汉口宪兵队、武昌宪兵队和汉阳宪兵队里面都没有他,我们陈文组就更不用说了。但在不在日本陆军特务部倒不清楚,如果站长需要的话,我可以去打听一下;也有可能他躲在哪个小情报机关里龟缩不出,都说不准的。”李广元明白朱若榆是打算先对丁子璜下手了。
朱若榆手一挥说道:“不必了,如果他连宪兵队都不敢待的话,那就说明他根本就不在武汉。”
“也对,丁子璜在军统有些年份了,家法是什么样子他非常清楚。但这样一来,万一他拿着钱远走高飞了,我们又该怎么除掉他呢?”
朱若榆冷冷说道:“哼!像他这样的汉奸墙头草,怎么能甘心只拿一点钱财?成是躲在哪个角落里等着风头过去,指望着过一年两年我们将他忘掉,他再捡一条小命。他也不想想,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站长,我可以暗中打听丁子璜的下落。”李广元还是想为锄杀行动出一份力,因为军统总部这次要除掉的两个人都不好下手,一个是难找,一个是防范严密,而他身在伪军特工系统,很多朱若榆做起来比较麻烦的事对于他来说却比较容易。
“不,你绝对不能打听他的下落,否则一旦他被杀死,你就会引起怀疑。”朱若榆立刻否决了李广元的请求,毕竟李广元身处的位置太过重要,轻易不能犯险。
“那好吧。”李广元见朱若榆态度坚决,便不再请求。
“你那个同事还在监视美林商行吗?”朱若榆忽然又问道。
李广元答道:“我正打算向您说这件事呢,肖亚军今天没出勤,一大早就垂头丧气的,好像是挨了骂,我装作关心他安慰他,但他也没说是因为是什么事。”
朱若榆微微一笑,便明白张兴民的人都已经安全撤离。
“站长,美林商行是我们的据点吗?”李广元忍不住问道。因为里面的人已经撤离,他再提出这个问题就不算违反原则,毕竟一个暴露的据点算不得什么秘密。
“不是,是第九战区情报处的人。”
“第九战区情报处?原来是他们啊!”李广元有些意外。
“第九战区情报处算得上我们的战友,你这个消息提供的很及时,我会为你记上一功的。”朱若榆笑道。
“这个消息也是侥幸得来的。”听到算立功,李广元顿感心情不错。
“连侥幸得来的消息都如此重要,所以你绝不能轻易暴露。”
“我明白的,站长。”
“好,那你回去吧。”
“好。”
……
日军汉口宪兵队隶属于日军武汉宪兵队本部,宪兵队设在中山大道大孚银行的的楼里,那栋楼是日军进城之后强抢去的,最后被日军分配给汉口宪兵队使用。
在平时,大孚银行是个让人谈之色变的地方,很多人一被抓进去都难再活着出来,小道消息传的是死在里面的有好几千人。
而此时的汉口宪兵队里却一片沉闷的景象,日军武汉宪兵队本部特高课课长伍岛进一进会议室就大发雷霆,服部秀城,井上宽一等几个军官以及几个伪军特工的头目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我本来是想等大鱼来了再收网,可你们竟然连几个小鱼都没守住!我让你们相互配合,不是相互推脱!现在你们告诉我,搜到这几部电台有什么用?”
伍岛进指着桌上的几部电台,几乎是咆哮着说的话。
“服部班长建议你们特工和警察一起配合监视,为什么你们不能听从?”伍岛进用力地敲着桌子喝道。
但没有一个人敢回答。监视美林商行是汉口宪兵队和陈文组特工一起行动的,由于商行附近人流量大,服部秀城的警务班也参与了行动,但警务班的人毕竟不是特工,所以手段和经验要差特工不少;服部秀城便提议警务班和特工进行搭配监视,但无奈负责监视的特工和警务班互相看不起,日本人和汉奸们又互相看不顺眼,而汉口宪兵队暂时又缺一个统一指挥各方人马的队长,所以美林商行的几个情报员就趁着监视人员的一个破绽一下全部溜走了。
“你们是觉得服部班长没有资格指挥你们是吧?那我告诉你们,从今天起,服部秀城兼任汉口宪兵队副队长,以后在任何时候,当岗村队长不在时,他都有权调动整个汉口宪兵队!”伍岛进的声音更大了。
“是!”众人同声说道。
“那你们说,这件事该怎么向大佐交代?”伍岛进的声音终于低了下来。本来这件事不算什么问题,但他嘴快在美座大田面前提了一下,所以万一美座大田问起这件事他总不能说一个人都没抓住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回答。跑了就跑了呗,还能怎么办?
服部秀城欲言又止,不过伍岛进还是看在了眼里。
“服部君,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伍岛进说道。
“课长,我没有什么想说的。”服部秀城看了看周围的几人,决定还是不说为好。
“散会!服部君留下,你们都下去好好反思一下!”伍岛进又大声说道。
“是!”众人鱼贯而出,转眼间会议室就只剩下了伍岛进和服部秀城两人。
伍岛进看着服部秀城说道:“服部君,我看你是想说些什么,现在只剩我们两人了,你应该没有顾虑了吧?”
“课长,我并不是顾虑谁,而是我觉得刚才人多眼杂,怕说出来走漏了消息。”
“哦?这么说来,你是有办法补救了?”伍岛进多少有点意外,因为他刚才问的是怎么向大佐交代,其实就是怎么撇清或者推脱责任,但很明显服部秀城的话不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课长,从现场留下的电台和烧毁的文件来看,敌人的逃跑不是有预谋的,而是仓促的,所以他们在逃跑之前也许还没来得及安排好落脚点;我也问过现场盯梢的人,推断美林商行的人应该是在半夜十点到十一点之间逃走的,这个时间已经很晚了,如果逃脱的人没有安排好落脚点的话,很可能会去周围旅店或者澡堂等之类的地方投宿,我们现在就去这类地方排查,说不定就能抓住一两个。”
“你的意思是十点到十一点之间,对于旅店来说投宿的人已经很少了,所以我们今天去搜查的话,即使敌人登记时用了假名字,那么老板或者店伙计也很可能会对他们还有印象?”伍岛进难得露出一丝笑容,他也觉得服部秀城的办法可行。
服部秀城不算一个成熟的特工,但正因为这一点,他才能发现一些容易被成熟特工们忽略掉的线索。毕竟当同样身为特工的敌人逃跑之后,一个成熟的特工会下意识地或者凭经验认为敌人一定已经远走高飞了,从而决定放弃追捕。
“是的,虽然这个办法到底行不行我不知道,但我并不想在大家面前讲出来。”
“服部君,你的想法很好。现在你和我就带着本部特高课的人分成两组,对美林商行两公里以内的住宿场所进行暗中排查,一遇到可疑之人,就立即逮捕。”伍岛进给出了命令。
“是!”服部秀城明白用宪兵队本部的人更有利于保密。
随后伍岛进就打电话召集了特高课的两队宪兵,然后带着服部秀城出门而去。
仁和医院是武汉有数的大医院之一,但自从日本人占领武汉之后,就逐渐控制了整个医院,并逼迫医院全力为日本人和汉奸服务。当然,如果是一般的有钱人家,仁和医院也不会拒收,毕竟有钱可赚的话谁会拒绝呢。
朱静表面上是仁和医院一名年轻的医生,但实际上却是新四军的一名情报员,而且朱静也只是她的化名,至于她的真名,只有她自己和方岳峰知道。
虽然朱静才十九岁,却已经是仁和医院为数不多的女妇科医生之一,当然她对医院谎报成二十三岁,这样会更容易打消别人对她年龄上的怀疑。
在思想保守的旧时代,女妇科医生的身份使朱静能轻易地接触到许多日本人和汉奸们的女眷。而为了刺探情报,朱静会选择一些比较有价值的汉奸和女眷们结交,吴倩就是其中一个。
吴倩是伪武汉绥靖公署军需处长叶鹏的外甥女,年龄与朱静相仿,所以两人很快就发展成为关系亲密的闺蜜。而吴倩在叶鹏的关照之下,就在伪武汉绥靖公署下设的总务处管理一些小账目。
当然,朱静潜伏在仁和医院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帮助纵队搞到一些必须的药品,比如盘尼西林等,这些药品日本人控制的很严,在明面上是没有办法买到的。
朱静一般采取两个方法弄到药品,第一个是从病人的身上截取;比如某些病症,如果是打针,且用两瓶药水或者三瓶药水都可以的话,那么朱静实际就用两瓶药水,但会在单子上写成三瓶药水,这样她就能省下一瓶药水,省下的药她会藏在医疗垃圾里,等医疗垃圾被送到垃圾焚烧厂之后,方岳峰会派人在垃圾被焚烧之前悄悄地将药取出来。
但这样收集的药量太少,只够纵队伤员们平时的消耗,一旦遇到较大的战事,就显得远远不足了。
遇到这种情况,朱静就会采取另外一种办法去弄药,就是先伪造假的购药单,然后再让方岳峰派人拿着假的购药单向商会或者日本人买药,这样即使日本人有所察觉,也难以查出个头绪来,因为至少在明面上,所有的购药单位都是仁和医院。
当然,伪造购药单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或者至少不是一件说做就做的事情;朱静在平常工作时会有意地收集医院一些部门负责人的签名和公章,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一些废弃的购药单,然后再把这一套东西偷偷携带出去,让外面的人配合作假,再拿去批发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