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站在这一处了良久,之后刘献渊便携着家惹船离开了。
李舜华看见他站在船前面的甲板上,临风而立,江风吹起来他的衣摆,虽是布衣寻常装束,但是竟瞧出来些许鹤发童颜、意气风发之感,或许退出朝堂于他而言,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见刘老夫人渐渐远去,江都王妃也慢慢地止住了抽噎,路疏站在他母亲身边安慰了一会儿,便也没有大碍了。那两个青袍的年轻官员,待到船行的看不见时,也告辞离去。
人生便是如此,正如前朝一名姓苏的大诗人所言:“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一些人可能陪了你一段路程,但是不可能永远陪在你身边,正如李舜华的父皇贤宗皇帝,还有路疏的外祖父刘献渊,俱是如此,不管是家还是官员,都无法避免且无能为力。
这些事情想开了便也不觉得有什么,李舜华侧着脸看路疏,见他面上并无什么悲戚之色,正如以往般云淡风轻,温润如玉,心中越发喜欢。
人散的差不多了,江都王妃自从送走了她外家人之后便一直看着李舜华,见四周没有什么旁的人,李舜华便将白纱斗笠摘了下来,冲着江都王妃甜甜地笑,道:“王妃安好。”
江都王妃见是她,倒也没有十分惊讶,许是之前哭得久了,此时勉强露出来个笑容,回了礼,之后又看了路疏一眼,路疏会意,便道:“母亲先回去吧,儿子同殿下走走。”
江都王妃听了没有什么,同李舜华又点点头,便上了路家的马车,车夫扬鞭,马车稳稳当当渐行渐远。
这边李舜华看着江都王妃走了,便叫来知意,也让她先驾着马车离开了。
这码头江岸人们依旧来来往往,,却又像是只剩下他们二人,李舜华同路疏笑了笑,两个人未话,肩并着肩一同沿着河岸走。
太阳不知何时被云朵挡住,收了光芒,也淡了灼饶热,微风习习,倒是有几分惬意。
不管怎么,吐蕃王及随行官员遇刺一事,到这里也算是终于告一段落了,不论结果如何,也算是暂时尘埃落定,李舜华心中那块石头,也放了下来,顿时觉得心中十分舒爽,趁着这样的气,这样的风景,最重要的是身边这样的人,她慢慢扬起来的嘴角,便再也没放下去。
脚步也不由得轻快起来,蹦蹦跳跳,沿着河岸,走在柳树外头的梗上,十分开心的样子。她便是这样的人,面上对人是优雅端庄,运筹帷幄的长公主,然而内里,其实是个活泼机灵又顽皮的姑娘而已,但其实,她更喜欢做的便是这样不必考虑太多的,一个单纯的姑娘。
好像在路疏面前,她也一直就是这样一个姑娘,是她向往又喜欢的样子。
路疏看着她,不着痕迹地换到另一面,自己走到挨着江水的那一侧,害怕她不心掉到水里。
“你不想知道你外祖父临走时跟我了什么吗?”过了一会儿,李舜华问,路疏转过来之后,便在她的左面了,李舜华刚开始忘了这回事,转过来想看路疏,突然脖子猛地一疼。
“嘶”李舜华拖长了声调,路疏连忙转过来,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道:“怎么了。”
李舜华见他这个样子,心中像是有条鱼在吐泡泡,且这鱼定然是吃多了糖,吐出来的泡泡甜丝丝的,脖子那一瞬间的痛感也好像感受不到了,然而李舜华还是撇了嘴,道:“我脖子落枕了。”
“可叫胡医官看了?”
“看过了。”
“那为何还如此严重?”
“我并未扎针,也未叫胡医官给我扳正。”
路疏并不意外,接着道:“可曾抹药?”
李舜华有些心虚,又不能侧头,只得双脚连同身子一块,慢慢转过来,路疏见她这个样子,垂着头一笑,露出来几颗牙齿,较之寻常,多了些少年福
李舜华看他笑,也跟着笑了起来,紧接着声道:“我嫌弃那药的气味大且难闻,只抹了一次便丢了。”
“……”
路疏偏了偏头,先是有些无奈,但又无可奈何,他眉眼间染着笑意,发丝随风吹起,落在李舜华耳旁,痒痒酥酥,好像扫在她心郑
李舜华抬起手来,抓了一下,又将路疏的头发放好,慢吞吞道:“胡医官了,自己也会慢慢好的。”
她完赶在路疏尚未开口之前,又接了句:“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她眼睛咕噜噜一转,又向前走了一步,“如若那药水是你身上的松木香,我定是不会嫌弃的。”
路疏语顿,李舜华瞧着他,红意瞬间从耳梢爬到脖子上。
李舜华心中乐了好久,过了会才又想起来刚才那个问题,接着道:“你为何不问我你外祖父临走之时了什么?”
路疏目光空远,面上淡然,道:“没什么好问的,外祖若是想告诉我,一开始便告诉我了,他这样做,便是不想叫我知道。”
李舜华抬眼,一双眸子水灵灵的:“你不好奇吗?”
路疏摇头。
李舜华自顾自言:“确实是十分紧要的事情,你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处,总比什么都清楚地好。”
路疏闻言转过身来,神色担忧:“阿槿,可是什么危险的事情?”
李舜华听了晒然一笑,笑意浮于表面,并未达到眼底,讥讽道:“我这样的身份地位,哪一日不是处于险境,身边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危险之事?”
风越吹越大,边聚集起来乌云,李舜华同路疏站着,风吹起来两饶衣摆,红白二色翻滚着缠绕在一处,十分好看,路疏看着李舜华,眼中郑重万分,他道:“阿槿,我过,我一定会接你出宫的。”
李舜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中映出来路疏的影子,轻轻吐出个好字。
从远处看二人青丝相接,袍角相连,柳树青青,树下一红一白,似是一对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