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到什么,你快啊。”张宝林催促道。
青茶抿着嘴,像是十分羞愤,遍是疤痕的脸上也染上了红晕,她一咬牙道:“奴看见,看见昭仪她裸着身子,同一个陌生男子抱在一处。”
话音刚落,便听见明德帝翻桌子的声音,案上瓜果盘子还有一种器具俱都翻倒在地,他双目红着,像是能杀人。
皇后见明德帝似是怒极,也不敢随便开口,倒是下面坐着的张宝林忙跑过去,扶着明德帝站稳,抚着他的背,问青茶道:“那奸夫是谁?你可曾看清?”
青茶道:“看清了,就是寻常在淑景殿周围巡逻的金吾卫。”
“查!派人去给朕查,朕要知道是哪个人,哪个胆大包的人,竟敢沾染朕的女人!!!”明德帝这一话,便又剧烈咳嗽起来,一连服了好几颗药丸,也无甚作用,张宝林扶着他坐下来。
“不必去查了皇兄,那奸夫此刻就在阁郑”李舜华道。
众人议论纷纷,俱都看向守着阁的金吾卫们,李舜华却走到那个早就跪着的,给王昭仪乌头的那个金吾卫面前,道:“便是此人。”
她完看了一眼跪着的人,他垂着头,头发散乱,叫人看不清相貌,李舜华又对着他道:“抬起头来,叫皇兄看看你的样子。”
那人听话的应是抬头,撩起来头发,露出一张让众人惊讶的脸。
眉眼干净,皮肤白皙,鼻梁高挺,倒不像是习武之人,竟像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算是个十分不常见的俊朗郎君,最重要的是,他这张面孔,竟跟一旁的江都王世子路疏,有七分像!
众人看完还有谁不明白的,明显是这个王昭仪进了宫还对路疏念念不忘,这才寻了个像他的人,好做消遣。
一时间不少人,特别是那些官员的夫人们,皆以厌恶至极的目光看着她,王昭仪却早就不在乎了,她垂着眼只看着地面,不做任何辩解。
“朕问你,新柔咳咳、咳,新柔是谁的女儿?她是不是、咳是不是朕的骨肉,你!!”
提起来新柔,王昭仪也无半分反应,更无答话的意思,阁中寂静良久,许多人屏气凝神,只有李舜华的声音慢慢响起来:
“新柔是皇兄的女儿,王昭仪在怀孕之前,并不认识那人!”
王昭仪却陡然转头看向李舜华,眼中迸发出一丝光亮,李舜华并未看她,接着道:“臣妹担保,新柔确实是皇兄的亲生女儿。”
傅辰之一直站在李舜华座位后面,听见她这话,也意外挑眉,片刻后像是明白了她这么做的原因,他看着她的背影,面上缓和几分,不再是往常那个冷若冰霜的样子。
明德帝心有慰藉,长出了一口气,他甚至再未看一眼地上的王昭仪,只缓缓道:“昭仪王氏若锦,工部侍郎王现之女,不守妇道,水性杨花,有损皇家体面,但念在为朕诞下长女,其父王现又为官多年,并无过错,且只有这一女的份上,留下性命,贬为宫女,囚禁淑景殿,非死不能出,朕长女新柔,从今日起,归于皇后名下,由皇后亲自教养,视为皇后嫡女,下人不得议论其出身!”
完又道:“奸夫贾化识,明日仗杀,家中三代,不得为官!”
“臣妾老臣谢陛下隆恩!”王昭仪像是突然回神,拜过之后,起身之后跟着押她的禁卫出去的时候,一直看着李舜华,双唇轻启,并未发出声音,做了个谢谢的口型。
李舜华只看她一眼,便转过头,她不知道自己此举是对是错,但是就在刚才那一瞬,她突然想起来新柔在她怀中笑的样子,吐口而出的,便是那句帮她的话。
新柔,怎么可能是明德帝的女儿?
李舜华之前也不确定,故而才想了个法子试了一试,她谎称皇室女儿指间有红痣,又叫明姑上下打点宫中人,不得向王昭仪出实情。引得王若锦上勾,不顾孩子肌肤稚嫩,将朱砂刺入指间,留下一点红,由此来证明,新柔是明德帝的亲生女儿。
其实哪有什么红痣,李舜华手拇指抚着之前点过朱砂的指节,从始至终,都是为了试她罢了。只有不是,才会心虚到强行刺一个。
那金吾卫贾化识遂也起身,跟着王昭仪后面出去,面上倒还是淡淡的,目视前方,脚步都没乱一下,若是再换上白衣,倒是真有几分路疏的风范。
明德帝处理完这一切,身体却再也挺不住了,便先回去了。
大周有个风俗习惯,与人过生辰,熬的越久越好,一般生辰宴会都要通宵才是对过生辰之人最大的祝福,祝福她长命百岁,余生美满,这跟年俗是差不多的。是以明德帝跟太后虽然走了,又出了这一件事,几经反转,令人唏嘘,大家都兴致缺缺,但还是得坐在这里,将宴会继续下去。
皇后倒是没走,站了起来,了一番话拢了拢场面,这才重新热闹起来,李舜华也坐回去了,歌舞重新开始,丝竹入耳,给人一种刚才的事情都是梦境的幻觉。
大家该玩笑玩笑,该饮酒饮酒,都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
方才的水果膳食也全部都换了一遍,医官们就站在门口一个一个验过确认无毒才叫呈上去,好叫贵人们放心。
李舜华刚坐下,内侍林安便过来了,身后跟着知许,知许见了李舜华,不觉红了眼眶,道:“奴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殿下了。”
“哪里的话,”李舜华安慰她,“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身上可曾受伤?”
知许摇摇头,道:“奴跟着那宫人出了长乐宫,却被她一直往僻静地方带,奴觉得不对,但是已经晚了,被几个黄门围住捆在了一处偏殿,直到林安带了人来救奴出来。”
“没事就好,下次多留个心眼就行了。”李舜华笑着道。
至于刚才王若锦为何单单将知许支走,原因很简单,知许懂医理,寻常人看不出来,但是如果懂医的人在场,稍加留意,便极有可能发现破绽。只是王若锦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支开了知许,还有个傅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