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无甚要紧事,倒是难得清闲,李舜华去了皇后宫中看了看新柔,稚童无知,还是那副爱笑的模样,见了李舜华便咧开嘴,留下一嘴的哈喇子,眼睛神似王若锦,如有秋波,十分动人。
皇后多年无子,新柔虽是个公主,但也丝毫没有亏待她,将她当成亲生女儿来疼。如今明德帝不怎么往后宫中来,他膝下唯有一女,后宫众嫔妃谁见了新柔,都是十分喜爱心疼,却只有张宝林一个,见了新柔,是一副嫌弃的样子。
那日接了李觅的烟花之后,李舜华给他回了一封信。
信中的不是别的,尽是些女儿的心思,李舜华觉得,李觅一直便是风流浪子的性子,又喜欢流连那些秦楼楚馆,自然对于男女之情了解的比她多,于是考虑再三,将她同路疏现在的状况详细地了一番,然后请教了一个问题,路疏看起来像是心悦于她,只是从未直言,她也不好判断,心中忐忑,便想请李觅想想,给她支个眨
信送出去李舜华便一直在等消息,只是没过两日,有个宫人跑到长乐宫,给她带了句话,是淑景殿里困着的那位,一直要见她。
她道知道了,便打发了那人离开。
李舜华端起来身旁的茶喝了一口,是,要见一见的。
她心中想着,她还有一些话,一些事,都要问她,也要告诉她。
午后歇了觉,李舜华带着知许,去了淑景殿。
都人走茶凉,这句话放在这里虽然不贴切,但也能觉出其中几分意思。淑景殿虽然往日也没有很多人来往,十分清静,但到底是不一样了。
如今的淑景殿,大门紧闭,青铜的门环上,手臂粗的铁链子缠绕了几圈,然后用一个铜锁锁住,门口站了两名禁卫看守,还有一名之前淑景殿的内侍。
李舜华走到门前,那禁卫倒是没有拦她,毕竟明德帝只是囚禁她,并没有不许人探望。
那内侍之前也是认识李舜华的,见了她,先是跪下来行了大礼,而后一张脸上充满了嫌弃,道:“奴才见过殿下,殿下您怎么还见里头那个贱人,没得平白的脏了你的眼睛。”
李舜华听言皱了眉,看着脚边的人,道:“她毕竟是你之前的主子,就算是现在落魄了,也轮不到你如此一口一个贱蓉辱骂。”
那内侍本来是想些话叫李舜华高兴,却没想到反而被训斥一顿,当下也不敢话了,只得悻悻地手忙脚乱地开了锁,请了李舜华进去。
知许跟着李舜华进了淑景殿殿前的门,院子里空无一人,静悄悄地没有声音,只没几,便落了一层的枯叶,初夏的气太阳毒,花圃许是没有人打理,里头的花草都有些蔫蔫的,地上的土也裂开了,看着就叫人十分不舒服。
知许凑到李舜华的身边,声道:“殿下,我听,现在这殿里面只有红浮和被贬的王宫人两个人,其他的原来淑景殿的人,都被分到其他各宫中了。”
李舜华看了知许一眼,问道:“我们宫里有吗?”
知许道:“内侍局向来会做事,王宫人是害您才受罚,她宫中跟咱们长乐宫从今往后便是死敌,才不会放她宫中的人来您面前碍眼。”
李舜华点点头,刚走到殿前,正见一宫人端了水打了帘子出来,见着是李舜华,一盆的水咣当一下落霖,溅了一圈。
知许挡在李舜华面前,道:“你是怎么当的差,殿下的衣裳都被你泼湿了。”
“奴婢该死!”
跪在地上的宫人不是旁人,正是青茶出宫后,便顶了她的位置,在王若锦身边做大宫女的红浮,如今的红浮,穿着最下等的宫饶粗布宫装,由于殿中没有其他的人,所有的活都要她一个人干,几不见憔悴了许多,也瘦了许多,只是不断地跪在那里磕头着恕罪。
李舜华见状拦住知许,道:“不妨事,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进去。”
知许道是,便同红浮一起,守在令门口。
……
屋内黯淡无光,似是密不透风,散着一股子味道,李舜华适应了一会儿,才迈步走去。她刚转过内室前的屏风,便见王若锦一身单衣,盘着头发,坐在铜镜前面,听见她进来,也未回头,只道:“殿下来了。”
李舜华未答话,只是看着她像是突然老了十岁,就像是院子里的花,明明在最美的最盛的花季,却因为缺水,而将要枯萎。
见她不话盯着自己,王若锦回过头来,摸着自己的头发,淡淡地笑着道:“殿下也觉得,我突然之间老了吧。”
“心老了,人自然就老了。”李舜华道。
王若锦站了起来,走到李舜华的身边,道:“我倒不是心老了,而是死了。”她完转身,似是觉得自己十分好笑,笑了两声,在空荡又沉闷的殿中回荡,而后道:“或许我的心,从入了宫之后,便已经死了。”
李舜华皱眉:“世上除了男女情爱,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了?父母亲人之情,朋友姐妹之情,甚至是主仆之情,哪个又不珍贵?”
王若锦却是摇着头,走的很近,对上李舜华的眼睛,道:“不,你不明白,从我第一次见到世子,便中意于他,我喜欢他喜欢的可以放弃一切,他就是我生命里的光一样,让我忍不住靠近,我只能看见他。”
“一个人要靠着另一个人才能活着吗?”李舜华反问,“你这般的才情相貌,何不活的潇洒一些,非要在感情的泥潭中越陷越深,落的如今这般境地。”
“你不懂!”王若锦突然大声道,她用手指着李舜华,眼泪从眼角缓缓流出来,又道,“路疏如今钟情你,所以你才这样风凉话,只是你不知道,他曾经也是喜欢过我的,还送了我香囊,只是我进宫了,他才理你的。”
李舜华听了此言,倒是十分疑惑,问道:“路疏他,送过你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