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这一睡便是三天三夜。
云意衣不解带的伏在塌边照顾着云昭,看着她的唇干了便要一碗茶水用干净的帕子沾了水细细擦拭干裂的唇角,又是灌药又是擦身的,将访琴和芳华隔离的彻彻底底。
时间一长,云昭还没有醒过来,云意的身子就要撑不住了。
眼下发黑,体态瘦削的模样看得愿宁心生不忍,劝了好几次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依旧是我行我素的。
还是顾清怡亲自出马才将自己这倔强的女儿硬拉了回去,访琴和芳华这才得了空隙进来照顾云昭。
每日的药必不可少,江语硕也住在了云府,每日三餐按时请脉,精细的很。
听说是月司彤求了皇上才将江太医送了过来,云母心里登时就对这素未谋面的月贵人好感度蹭蹭的直往上冒,对云桃的态度反倒是寒了心。
这一切睡得昏天黑地的云昭并不知情。
而皇城显然是快要翻了天了,一方面是云母在下面暗查,虽说范围局限在云府,可是人多嘴杂,保不齐就传了出去。
真真传开的却是云昭此人,坊间都传云将军就此一爱女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才将云昭娇养的如此孱弱,风一吹便生病了,这前前后后才来了皇城一月有余,虽说是倒春寒厉害了些,说到底这一病接着一病,终归是身子骨不行。
躺在屋子里睡够了的云意心下却是有别的思量,她本来不愿回来的,自己的身子如何没有人比当事人还要清楚了,但是,最近总是感觉有人在云昭的屋子外面徘徊。
待自己出去寻人之后才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云意才愿意回来休息,心里想着许是累昏了头出现了幻觉也不一定。
休息够了便收拾收拾又要去一芳园。
“你干脆将一芳园当家算了。”语气酸溜溜的。
云意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娘~”
顾清怡瞥了她一眼,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子上,口中道:“哟~咱四小姐还知道我是你娘啊,本还以为您都忘了个干净。”
云意见此将手头的东西都放下了,走到顾清怡的身旁,“伊人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娘啊。”将头轻轻在顾清怡的肩膀上蹭了蹭。
顾清怡心里软了,“你瞧瞧你瘦的,将这盏燕窝喝了再去也不迟,特意叫嬷嬷给你熬了许久,趁热喝。”
“哎~”
看着云意小口小口喝着燕窝,顾清怡心中无限柔软,口中轻轻道:“娘知道从小到大你便与那些孩子玩不到一起去,娘都懂,可怜我伊人了。绾绾这会子来了皇城,还与咱们是嫡亲的关系,你亲近她为娘高兴,绾绾这孩子是个好的,没什么害人的心思,对人也纯善,你且好好同绾绾处着便是了。”
喝着燕窝的云意不住的点头,顾清怡又道:“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打小便身子骨不好,需得娇养着,可惜后来便跟着你伯伯去了云城,这是你爹心里的痛,他这辈子估计最觉得亏欠的便是绾绾了吧!你好好待她,她也没个姐妹,三个哥哥哪里懂女孩子的心思。”
云意喝燕窝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顾清怡说的这些她都是知道一些的,绾绾走的那年自己已经八岁了,绾绾个三岁的奶团子不记事,自己却是记得的。
自己爹爹的变化也就是伯伯走了之后才……
手中的燕窝一下子失去了滋味,走到顾清怡的身后虚环着她,“娘~”
……
等到云意将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便带着愿宁包袱款款的来到了一芳园,走进门便看见了忙碌着的访琴和芳华,云意愣了一下,口中嗫喏了半晌什么都没说。
“哼~”目不斜视的越过二人,一屁股坐在了云昭的塌边。
身后跟着的愿宁背着包袱抿唇笑了,将芳华和访琴拉着便走了,到了外间。
芳华默默呼出一口气,“呼~”随后看着访琴呐呐道:“四小姐这气势是越来越强了啊!”
愿宁将包裹拿着四处溜达了一圈后,垂眸思考一下直直越过二人,走到了屏风后面。
果不其然,那里靠墙摆着一张软榻,愿宁走近将包袱放了下来,又目测了一下,唔~估摸着差不多了,小姐睡这个当真是宽松的很。
芳华、访琴:“……”完了,四小姐不会是要在一芳园常住吧。
惊恐……眼看着愿宁走到储放被褥的衣橱打开,抱出一床新晒好的软烟色褥子来,鼻子吸了吸,用手轻轻揣摩了一下面料,微笑着:“这个是新晒的么?”
芳华晕乎乎的,“啊?啊,对的,昨日阳光好,这柜子里的被褥都是新晒好的,刚刚还给小姐换了一床,又拿出去晒了。”
“那就好,小姐要住在这里,我便先借用一下哈!”笑盈盈的愿宁。
天打雷劈咯!夭寿啊!
“还愣着做什么,搭把手啊!”努力铺着被褥的愿宁喊道。
“来了来了。”
……
长廊……
“江太医这边请。”一个小丫头(柳儿)在为江语硕引路,其实是大可不必的,这路途不算是复杂,自己走了那么多遍已然牢记于心,奈何这外男出入小姐的闺房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更何况,江语硕低头看了一眼这小丫头的步子,再看看自己的,忍不住叹了口气,“唉~”这猴年马月才能走到,简直实在浪费时间啊。
柳儿不明所以,“嗯?江太医怎么了?”
江语硕这才反应过来,笑得温文尔雅,“无碍,多谢姑娘引路。”
柳儿看着江语硕笑了,立马两颊飞霞,脚程都快了不少。
江语硕:“???”这是怎么了?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不墨迹了?
摇摇头不明所以的跟了上去。
“哎哟~”
江语硕一愣,看了一眼前方,原是俩小丫头撞到一起去了,好巧不巧的那个小丫头端着一盆子水,这下可好了一滴不剩的全撒到柳儿身上去了。
柳儿看着自己身上的水欲哭无泪,咬紧了下唇,转头缪了一眼江语硕,心中无限恼恨,怎么就……
小丫头态度倒也诚恳,连忙道歉,吓得哆哆嗦嗦的,不住的说着好话,袖子里却塞了一块碎银子给柳儿递了过去,“姐妹,去扯块鲜艳的布料来做身衣裳,权当是妹妹赔你的了,您大人有大量,放了妹妹一马成不成。”
感受到手心咯人的硬物,触手冰凉,柳儿就算是心里有气也发不出来了,自己站了起来,连和江语硕的招呼都不打一声,连滚带爬的跑了。
而原先那个娇娇软软的小丫头见柳儿走了,立马脸色都变了,冷若冰霜的模样,拱手道:“江太医,我家主子要见您。”
语气不卑不亢的,江语硕心里了然,这样的随从也就他家有了吧。
笑眯眯的回了一礼,“劳烦姑娘带路了。”
那气度一点儿惊慌的样子都不曾有,女子颔首默默在前面引路,一路上二人倒是相安无事。
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拐角,终于在下一个竹林遮蔽的地方看见了那个星眸璀璨的男人——摄政王。
江语硕神色不变,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臣江语硕见过王爷。”
杨熠看了一眼他身旁站着的女子,女子便退了下去,杨熠扬起一抹人畜无害的笑:“没想到江太医竟与绾绾是老相识啊!”
心里不是滋味,酸溜溜的,很不爽,总之就是很不爽。
江语硕道:“是了,臣也未曾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小九。”
“小九?”杨熠凤眸一眯,意识到事情可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也说不定。
再问江语硕却是垂眸不答了。
杨熠心里有了计较,也不再问些有的没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玉瓷瓶,径直朝着江语硕的怀里抛了过去,江语硕显然没有想到杨熠会做出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动作,接的动作有些手忙脚乱的。
杨熠含着笑甩甩衣袖走得潇洒。
“……”皱眉,心里不爽,于是慢悠悠道:“王爷~若是臣没有记错的话,这里……貌似是云府才是。”
杨熠:“……”背影僵住,掩袖咳了一声,步伐登时变得更大了,三两步便消失在竹影掩映的拐角。
等到人彻底看不见了,江语硕将手中的瓷瓶打开,沁人心脾的药草香满满浸入江语硕的鼻腔。
“哇呜~好东西啊!”
果断将瓷瓶珍而甚之的收好,转身走出竹林,心里默默想着:现在回去抱大腿还来得及吗?这样不面世的好东西可是真难得的。
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就快步赶了起来。
等到江语硕走了之后,杨熠却从他身后的竹林里出来了,身后跟着那个小丫头打扮的女子。
“主子,这江太医牢靠么?就这么将如此珍贵的东西给了他万一他不尽心救治云小姐的话……”
杨熠却伸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他斜靠在一棵粗壮的竹子上,有些漫不经心道:“他不会的,对于别人我不敢说,都是绾绾的话,于他而言该是不一样的才是。”
“走,该去看绾绾了。”
身后的女子唇角抽搐,话说主子,你这般有闲情雅致是否忘记了咱们是偷偷进来的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