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外面响起了轻柔的几声敲门声。沈安然趴在床上以为是倪青雉在练习的间隙回来看她,便道门开着让她自己进来。然而,推门进来的不是倪青雉也不是歌乐坊里的其他人,而是那日在神武门外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水东楼。她一见是水东楼就作势要起身行礼,水东楼见她要起来立刻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了她。
“别动!你棍伤未愈,小心扯开了伤口!”语气之中不自觉地平添了几分关切几许焦急与责备。
“将军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回来后就被廷杖三十,心里……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他说得不自在,她听得莫明的心跳加速。
“将军放心,奴婢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之伤,只是暂时下不了床。”
“就算是男子受了廷杖三十十天半月以内休想下床,更何况是你一个弱质女子?”他轻叹一声从袖中拿出两个小锦盒放在床头,道:“这些药是我在军中之时所用的,治疗伤口很灵验,让人给你涂上,相信会减轻不少痛苦。”
“谢将军赐药。”
两人一时无话,气氛变得十分奇怪。水东楼凝视着沈安然心中挣扎得像是被束缚的野兽一样,明知不应该偏偏又忍不住靠近。他不知道这是为何,只知道自从遇到她之后脑海之中总忍不住蹦出她的影子,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经历,既痛苦挣扎又忍不住心中窃喜。
“将军今日此举实在不该,若是被人瞧见了只怕会惹人闲话。”她试着开口打破沉默,可出口的话竟是带有责备之言。
“你我之间清白无垢,何惧他人闲言闲语?”
沈安然无奈一笑,这位率性的将军只怕不知道后宫之中流言蜚语的力量是多么的可怕,有时候比锋利的刀刃还厉害。
水东楼看着她唇边的一抹笑花整个人又愣了愣,片刻才又说:“平日里你除了练习之外,作何消遣?”
“师父希望我能成才,这十年间少不了日以继夜练习琴艺,稍有时间便借来诗书研读,可那些书籍也不是那么容易借到,所以……”沈安然惋惜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你现在有什么书想读的告诉与我,过几日寻了机会带给你。”
沈安然惊喜,但是想到水东楼不方便出入内廷,也就意兴阑珊地说:“罢了,怎敢劳烦将军?”
“你我之间何须客气,尽管说就是!”
沈安然一愣,水东楼连忙尴尬地说:“我是说我们也算是朋友,朋友之间不必客气。”
“朋友?”
“嗯,朋友!”
“那……倒是有几卷书一直想看,不知将军是否肯出借。”
“你说,家中凡有收藏定必拿给你。”
沈安然说了几卷书的名字,大多是孤本,水东楼一一应下。第二日一早沈安然就收到了水东楼托人送来的书卷,书卷中还夹有一张他写的竹片。她看了心中欢喜不已。倪青雉看到她高兴的样子不禁好奇地问她这些书的来历。
“是一个朋友借的。”
“朋友?安然,你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倪青雉狐疑地看着她。
沈安然心有些虚,不自在地干笑两声说:“我哪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那这些书是哪个朋友借的?”
“是……是一位将军。”
“我怎么不知道你认识一位将军?安然,你可不要犯了宫规啊!”倪青雉惊道。
沈安然黯然不已,握紧手中的书籍,道:“青雉,我知道自己什么身份。”
“不过,安然,我也希望你能借此离开皇宫。”
沈安然闻言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倪青雉,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们离开皇宫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条是等陛下那天想起我们的时候赦免归家,第二条就是让某个朝中重臣或者皇亲国戚看中求了去做妾。第一条路如今看来是死路,只剩下第二条是可以走的。你我都不想一辈子屈居人下,能做个权贵人家的小妾也是不错的。”
沈安然不知道倪青雉说的是不是丧气话,可那些话听在耳中说多刺耳就有多刺耳。要她以色事人,嫁给一个只懂寻欢作乐的人,倒不如让她一辈子困死在宫中也罢。她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让沈清流脱罪回来,就算她一辈子留在皇宫也是无所谓的。倪青雉所说的话,她并不认同。
“青雉,别说这些丧气话。”
倪青雉望着沈安然不说话,或许在沈安然眼中她这些想法实不可取的,可是现实就是这样的残酷,往往不择手段才是最根本的办法。从进宫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给了自己两条路,一条借助皇亲国戚离开皇宫,一条永远留在皇宫,但必须手握生杀大权,能够呼风唤雨。她不甘心只做一个舞姬,一个舞姬的命运最多也就到教乐,而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的命运却是多样的。她要荣华富贵,也要地位超然。
“有人借书给我这件事……”
“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而且还会帮你把书运进来!”倪青雉笑道。
沈安然放心一笑,拉着她的手感到外面的阳光是如此的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