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不错!”君玉含笑点头,把针灸包收拾好就起身要离开。
“君小姐……”
“叫我君玉,安然!”
沈安然一怔,淡淡一笑,道:“君玉,殿下什么时候能醒?”
“可能一会儿就醒,也可能要昏迷几日,我也不知道。”
闻言,她眉头忍不住一皱,担忧地问:“殿下到底得了什么病?”
君玉欲言又止,玉轻寒实际的情况她不忍告诉沈安然,这对他们来说都太残忍了!玉轻寒的病是病也不是病,从出生到现在他经受的折磨非常人能忍。告诉沈安然实情也不能为他减轻半点痛苦,倒不如什么都不说让她以为他的病并不复杂能够治好。她稍稍犹豫便说:“表哥出生的时候太焦急,身体没长好,所以身体比别人的要虚弱很多。就是爱咳嗽,偶尔还会体力不支晕倒,这些都很正常的。你不要太当心。”
“是吗?”她不信君玉的话。柳树巷的说书人讲过玉轻寒母亲的故事,里面的皇妃是在怀孕的时候中毒的,而出生的皇子天生就带毒。就算只是一个故事也有玉轻寒的影子,所以,玉轻寒如今身体羸弱至此恐怕不仅仅是先天不足。君玉不愿意告诉她实情,她也不便再追问,回身在床边坐下。
君玉看一眼她轻轻一叹离开寝殿。
床上的人安静,床边的人沉默,时光在静静的气氛下流逝。她不知道玉轻寒到底何时才会醒来,醒来看到她又会说些什么。他苍白的脸色让人看得心尖儿发痛,好像他的脸色从未好过,咳嗽时的绯红只会让他看起来更加不堪一击。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折磨他?母亲早亡,幼时养在太后膝下虽然得了不少照顾但也遭了不少的毒害,少年时便被迫来到封地连父亲的葬礼都不能参加,好不容易到了成年,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他!越想越是心有戚戚然,眼睛不由得酸涩起来。
“咳,咳咳!”玉轻寒咳嗽着转醒过来,看到眼睛红了的沈安然心内十分讶然,她在为他伤心吗?这一猜测让他的心暖洋洋的,薄唇忍不住泛起一丝笑容。
看到他唇边的笑意她心里更难受,不由得睐他一眼,道:“笑什么?”
他不答,反而问:“你怎么来了?”
“你送琴给我,我来回礼。”
他从床上坐起,伸出手来笑看着她。
“做什么?”她不解。
“礼。”
她连忙从袖中拿出香囊递给他,他接过看了又看,闻了闻,眉头一舒好像很喜欢的样子。可是,转眼他就嫌弃地说道:“就一个香囊?你也太吝啬了!”
“不要便罢!”她伸手就要把香囊拿回去。
玉轻寒迅速将香囊放入怀中,道:“不得了,你想连一个香囊也不给?”
“你不是嫌弃吗?”她好笑地看着他。
“嫌弃归嫌弃,拿着这个香囊送给别的美人想必很受用。”
沈安然闻言心里不由得恼怒,她亲手做的香囊他竟要送给别的女子,真是太可恶了!她默不作声地瞪着他,他话里所言之事比之前情深意切接受了姚冰宛的手帕转身就扔掉还要让人心寒。这家伙真够薄情的!
“咳咳!”他咳嗽着瞄着她,又漫不经心地笑道:“别这样深情款款看着我,我会误会的。”
她脸一红,不自在地说道:“我不是你那些美人,别想着调戏我!”
“我也没把你当成是那些人。”
她微微一笑,道:“你怎么又晕倒了?”
“你担心了?”
她点点头,他沉默一阵,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香炉,里面焚着檀香冒出屡屡白烟,他看着白烟转淡说:“新的琴喜欢吗?”
“喜欢!”
“喜欢就好!君玉你也见到了吧?”
“见到了!可是,你把她安排在这里住是不是不太好?”
玉轻寒呵呵一笑,睨着她说:“哦?有什么不好的?她可是我的表妹,我得就近好好照顾她。”
“她是哥哥的妻子。”
“还没过门呢!”
“你……”她生气地看着他。他不会想打君玉的注意吧?这可不行,君玉是君然的别的人妄想打主意!“你要敢动君玉一根寒毛,我不会放过你的!”
玉轻寒闻言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眼眸里充满了欢快的笑意,道:“你怎么不放过我?”
“我……我……我打你!”沈安然攥着拳头挥动一下说。
在玉轻寒看来,她的举动幼稚又可笑,但这是她对君然的关爱之情。他抓住了她的拳头,静静地看着她,看得她羞涩地低下头不敢看他。气氛是如此的奇妙,使得两人各自心乱如麻。当玉轻寒发现这种心跳的时候,他开始有些害怕但又恋恋不舍。凝视着她渐红的双颊,他有点看痴了。
沈安然偷偷抬起眼睑看他,见他深深地凝视着自己不禁心跳得更快,她禁不住嗔道:“还不松手?”
玉轻寒惊醒,连忙松了手,不自在地轻咳两声说:“我……渴了。”
“哦,我给你倒水。”她连忙起身去倒水,心思仍旧停留在刚才的旖旎之中,一不留神便把滚烫的热水倒在了受伤,手中的杯子应声落地。
玉轻寒听到她的痛叫已经飞快下床,看到她的手被烫红了慌忙拽着她的手摁到脸盆里,已经冰凉的水瞬间减轻了沈安然的痛楚。他生气地看着她,斥道:“怎么那么不小心?”
她被他的怒气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不知该作何回应。玉轻寒看见她被自己吓着了心里一软,把她的手从水里拿出用柔软的巾帕小心翼翼地擦去上面的水,又找出烫伤膏为她涂上,一边涂一边轻轻吹拂。她瞅着他认真的样子心头又暖又甜,他总是不留情面的责备她的不是,但又会在不经意间温暖了她的心,莫名其妙的就越发想待在有他在的地方。
“我没事的。”她轻声说。
玉轻寒眉头一皱,抬眼冷冷地望她一眼又继续用纱布把她的手包裹起来,淡淡地嘱咐道:“三日不要沾水,否则会留下疤痕。”
“往日金禧用针扎伤我十指也不见你这么紧张,今日不过是被热水烫了一下罢了,真的没事!”见他仍旧脸色阴沉她不由得道。
可是玉轻寒的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他冷笑一声说:“敢情我好心成了驴肝肺?”
“不是的,我没有这样的意思,只不过……”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说话,你走吧!”他神情冷淡,一双好看的剑眉皱得紧紧的。
沈安然欲言又止,看一看他便起身离开。
她走后,玉轻寒的神色才发生了变化,他攥紧的拳头松开了,嘴角渗出了血丝。他扶住案桌稳住微颤的身躯,猛咳一声整个人差点软倒在地,幸好刚进来的君然瞧见了才被扶住没有跌倒。同时,一直躲在附近的君玉也冲了出来,吩咐君然把玉轻寒放到床上。
君玉准备要施针,玉轻寒却抓住了她的手,沉声问:“君玉,这一次能撑多久?”
“表哥……”
“告诉我实话!”他紧紧地盯着她。最近他越来越觉得不好,这一次更是还没到需要施针的时候就倒下了,他的身体变得更虚弱了。君玉不说他也明白,但他想知道自己已经到哪个程度了。
君玉沉默一阵,看看君然再看向玉轻寒,说:“十日一次。”
玉轻寒笑了。
“还能笑出来,表哥真是看得开。”君玉半是揶揄半是心疼地说。
“还不是最差的情况,为何不笑?君玉、君然,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国主!”君然点头答应。
君玉却不怎么认同,问:“不告诉安然?”
“告诉她做什么?我不需要多一个人可怜我!”他无力地闭上了眼。
君玉无奈,捻着银针开始施针。
清醒着的玉轻寒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痛楚,冷热交替的痛苦,筋骨血脉的剧痛,这些都在侵蚀着他。咬紧了软木在那忍受着,满脑子都已成空白,乌黑的鬓发逐渐冒出了银丝,整张脸刷白中透出了血丝。君然按住他因疼痛而将近扭曲的躯体,眉头从一开始就没有舒展过。平日里的咳嗽对比起现在的痛楚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外人根本体会不了玉轻寒像是被抽筋断骨一般的痛。
豆大的汗将他的衣衫湿透,软木已经咬断了几根,他的脸白得透明,一头青丝全变成了白发。君玉来不及拭擦额头上的汗珠,捻着最后一根银针扎进他的天灵盖,他闷哼一声松了牙关整个人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君然抱起他放进早就准备好的药浴桶里面,药水会经由他的肌肤渗透进他的血脉运行全身。
一切进行得秘密,外面的人都只以为玉轻寒整日在休息而已。而他们也已经习惯每月总有那么一两天玉轻寒是不见任何人的,这个时候就算是天崩地裂也不回令他现身的。这也是清河王身上不解之谜的其中一个,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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