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子您饶了我吧,都是那个茶商让我干的!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布衣小二跪在晏知离面前,浑身颤抖着。
晏知离早先就发现了这个小二身上带有迷香的味道,且这船内分明还有客房,却一个劲儿地把姜念往外带,着实可疑,一进自己的屋子发觉也有迷香,登时便去了姜念的房间。
可他并未出手救她,他需要等,等这是否都是一个局,这个姜念现在敌友不清,他需要等着,看晏识安会不会来救她。
但好像失算了。
晏知离推开折扇,朝姜念说道:“这个人你要怎么处理?”
“嗯?你问我?”姜念瞪大了一双杏眼,脸上的血迹已成了暗红。
“不然这儿还有别人?”男子看姜念的眼神就如同看傻子般。
姜念沉吟了半晌,开口道:“他只是放了迷香,也没多大罪过,要不然就把他放了?”
“谢谢女侠!谢谢女侠!”布衣小二连忙扯住姜念的衣角。
晏知离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滚。”
“是是是!我这就滚!”小二连忙起身向船舱外边儿跑去。
“呃!”匕首寒光乍现,卷起一阵风,擦过姜念的身边,便射中了小二的左胸。
姜念一愣,却见身旁的黑衣男子旋旋站起了身,走到了还留有温热的尸体旁,将匕首扯了出来,面上却是风轻云淡,灿若暖阳。
“我喜欢将事情做绝。”晏知离月牙眼笑得弯弯,只姜念一人呆在原地。
姜念同晏知离相处了这么久无非不过就是偶尔被整蛊几次,倒是被晏知离那幅阳光的模样给骗了去,都快忘了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反派了。
“墨尘!把尸体收拾干净!”
……
夏雨骤歇,被大雨浇打了一夜的花草又重新抬起了头,水雾灌醉了晨阳,红了半边面颊,人来人往的街道还飘着些包子,烧饼的香。
“这金陵的女子倒是有种柔如春水的美啊!”姜念戴着面纱,左右探望着。
晏识安笑道:“是啊,江南女子多柔情,自小生在水乡边儿上,养的个柔性子,诶,对了,念姑娘为何时常戴个面纱?”
姜念亮了亮明眸,开口道:“哦,那是因为”
“因为太丑了,怕吓着人。”晏知离今日倒没穿那暗色的衣裳,换了件水蓝色的衣裳,真丝水墨印花的交领衣衫挥举间,映了一晨阳的熏红,高扎的墨发轻垂,扬扬一英华少年的气派。
“我好歹也是个娇俏可人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能把人吓着的了?”姜念自从卸下了那派乖顺的丫鬟模样后,同晏知离说话倒是愈发的大胆了些。
“那你说说,你为何带面纱?”晏知离斜睨姜念一眼,满脸都写着有本事你就说的神色。
姜念一时语塞,支支吾吾道:“这个越神秘的才越勾人嘛!”
晏知离“嘁”了一声,挥挥折扇,自送了股凉风。
晏识安倒是插话道:“你们今早起来可有头疼吗?昨晚一回屋子我便昏睡了过去,那个小二和什么茶商也不见了。”
晏知离似是没听见一般,兀自向前走着,姜念心中只暗叹晏知离做事果然狠辣不留余地,船上死了两个人都处理的干干净净的。
“没有啊,我没头疼,许是五公子您太累了吧。”姜念冲晏识安笑了笑。
“叮!请宿主增加同男主的亲密值!”
姜念挂在嘴角的笑瞬时凝了下来:我是反派的随侍,既要攻略反派,又要提升同主角的好感值,简直就是个双面谍。
“叮!因为你要为男女主的感情铺路,纵然原身已经假死,可在这个世界你的身份仍是喜欢晏识安的炮灰,不能违背此设定。”
“什么破设定,他晏识安好是好,可不代表全天下的人都得喜欢他啊。”
“他是主角。”
“啧!”姜念咂嘴,忿忿跺了跺脚。
“那两位公子生的可真是俊俏呢。”
“就是,一位爽朗清举,一位温润如玉。”
“不过身边跟的那名女子倒是看不清脸,许是长得普通吧。”
不得不说这两位皇子走哪儿都是焦点,打扮的已经够素了,却还是引来众人的议论,本该羞怯娇柔的女子们都纷纷向他们三人投来来目光。
姜念却是心中愠怒,夸赞晏识安和晏知离也就罢了,为何要说她长得不好?
“看什么看!不知羞!”姜念气鼓鼓地冲到了前面,冲那些个女子挥挥手,示意他们别靠太近。
三人走到一叫“柳园”的宅门前方停了下来,柳园是晏识安找的一所民宅,官驿里边儿人多嘴杂,倒不如自己寻个清净的去处。
柳园确如其名,宅门面前种了两棵翠柳,扬扬飘舞着,里边儿亦是柳树连成排,入目皆是浅翠色,纤纤柳枝似一道道翠幕。
“收拾一下便去李大人那儿吧。”晏识安替姜念和晏知离都倒了杯水。
姜念拿起杯子,便是侧过身,将水一饮而尽:“好啊,早些去了解情况,傍晚还可去逛逛呢。”
“念姑娘倒是个活泼的性子。”晏知安轻笑。
坐在一旁的晏知离目光却是一直落在姜念的身上。
“那个,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姜念抬手挥了挥。
只瞧着晏知离轻笑了两下,轻然道:“我才是你的主子,你何曾对我那么热情过?”
姜念微怔,晏识安见气氛有些不妙,先开口道:“那个知离,你待会儿就同念姑娘一起去付家老宅看看,我便先去李大人那里了。”说罢,晏识安正欲起身离去。
“诶!五公子,我同您一起,我家主子不需要我!”姜念确是将一副真心交托给了晏识安的模样做到了极致。
便是晏识安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只道:“念姑娘还是陪同知离吧。”
“五公子!五公子!”姜念抬脚便准备追出去,冷森森中带些警告意味的嗓音却骤然响起。
“姜念,你是我每月花一锭金子雇过来的,我倒是不介意,克扣几分。”晏知离面色清润,马尾晃了晃,左脚翘在右脚上,很是潇洒。
姜念本质是个爱财如命的,为了成为晏知离的随侍,还将之前做任务所得的仙斛兰韵都送了出去,掉了这么多血,说什么也要补回来。
“念儿自是跟着主子的!”女子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无人知晓面纱下究竟是何神色。
……
一路走来这街道无一不是热热闹闹的,偏就付家临着的这条街道冷清至极,偶有几人路过皆是匆忙跑开,看也不看一眼付家,像是见了鬼般。
“这分明是梅雨季节,为何我觉得凉瑟瑟的呢?”姜念穿的衣裳单薄,想来南方梅雨季节定是湿热,哪知此刻却是平添了些冷意。
“姜念,反派是什么意思?”
“啊?”姜念一抬头,正瞧见男子青衣冷然,没了往日黑衣的肃杀,玉面衬了些光晕,桃花眼半眯撩人,像是在等着猎物上钩的狐狸般,却又扬着暖笑,拨人心弦。
晏知离斥道:“反派听着不想是好词儿呀。”
“这反派就是说同好人做的事情对着干的坏人咯。”姜念醒过了神来,正正道。
“哦?那你心中的正派人物又是谁?”晏知离个子极高,姜念堪堪到其胸口处,却见晏知离俯身凑了过来。
姜念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系统!这反派也太好看了吧!”
“那个,哪里有什么正派人物,每个人都是复杂的,没有谁是绝对的好人,也没有人是绝对的坏人。”姜念猫着身子离开了晏知离投下的阴影,两步跨上了台阶。
“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姜念盯着府门上的黄色封条,心里还惦记着任务,她必须帮助晏识安破了这案子才能推进原世界的进度。
哪知晓晏知离右手手指转了转扇子,嗤笑道:“我为何要进去?我只是来玩儿的,又不是来替晏识安办案的,要去你自己去。”
姜念见证欲哭无泪,眼前这晏知离到底和晏识安有什么深仇大恨?自家哥哥都不帮着点?
“好吧,那我只能自己去替五公子看看了。”姜念垂头正准备撕开门上的封条。
晏知离剑眉微皱:难道你真不是晏识安派来的?表现的这么明显,还是说故意而为之?
“姑娘这可撕不得!”一头发花白的老人出声呵止了姜念。
姜念疑声道:“为何不可?我们只是来查案的。”
老人叹道:“这付家自从满门被灭后,爷爷皆有哭声,便请人做了法师,封了这宅子,你们可别将这给撕了,小心冤魂放出来咯!”
姜念不同于寻常女子,不怕蛇也不怕虫,虽学的也是唯物主义,可偏就怕些灵异的玩意儿,一听这话,马上就跳了下来,躲到了晏知离身后。
“那大爷我们不进去了,您可否给我们讲讲这付家的事儿?”姜念觉得这官员所说的未必全是真的,百姓所传的也不是空穴来风,说不准还有点儿收获呢。
老大爷顿了会儿,朗声道:“罢了罢了,告诉你们也无妨,只望着你们快些破了这案子,好让里边儿的冤魂得以安息啊!”
晏知离不语,只上下打量了一番这老人。
“这付家呀本是我们金陵最大的珠宝商,这付老爷付克明为人善良,常常给贫苦人家送些粮食去,女儿付宁亦是花容月貌,连着这里的李大人都上门提过亲呢!”
“李大人?”姜念一顿。
老人又继续说到:“是啊,李大人也曾倾心于这付小姐,本以为这样一个家能得个圆满的日子,女儿觅得个好夫婿,好好赡养二老,却是一夜之间惨遭灭门,上下五十二口人,啧啧,把院门都染红了呢!”
姜念觉着老人这番话倒是同卷宗上的没什么差别,只不过多了个李大人。
“这封条千万别扯啊!老夫先走了。”老大爷勾着背,一拐一拐地向前走去。
晏知离此时却开口,正声道:“大爷这右腿受过伤?”
“是啊,年轻的时候打猎留下的老伤咯。”
晏知离折扇半遮面,让人猜不出在想些什么。
……
月色被昨日的大雨冲洗过,漾了一院子的清明,被渡了月纱的垂柳扬扬起舞,桌上已摆好了丰盛的菜食,油焖大虾,鸭血粉丝汤,桂花鸭色泽诱人,炖的鸡汤还翘着半只腿儿。
“这鸡腿挺嫩的啊!”姜念一口扒着饭一口啃着手里的腿。
这天儿实在是热,蒙着个面纱怎么都不方便,晏识安一见姜念的脸面上写满了吃惊,但一想到姜念是他亲手用酒毒死的,加之又听了姜念的一番解释,晏识安倒是信以为真,只道竟有长相一样,名字也一样的这番巧事。
“好吃你就多吃些,没人同你抢。”晏识安似位温情大哥哥,一个劲儿的往姜念的饭里夹菜。
姜念含糊不清道:“谢谢五公子!您也多吃些!”
“你可要吃第三碗饭?”晏知离瞅了一眼姜念已经见底的碗。
“你怎么知道我还要吃第三碗?”说着,姜念便拿起勺子又盛了一碗,不得不说这古人的碗实在是小了些,越是富裕,这碗就越小,在姜府时姜念就发现了,每顿还不准她多吃。
晏知离少见的露出了嫌弃的神色,只细细扒着自己碗里的饭。
“念姑娘尝尝这虾。”晏识安又夹了只橙黄的虾来,却被人半路一截。
“我是你的主子,吃我的!”晏知离将另一块儿虾放到了姜念的碗里。
姜念愕然,嘴里还包着饭,但手却是拿起了晏知离夹的那只虾剥了起来。
“叮!反派好感值上升至5%!”
“是不是只要吃他夹的菜好感就会上升?”姜念招呼着晏知离给自己夹块鸭肉来,却被其冷眼一瞪。
“来,念姑娘我替你夹过来了。”
“吃我的!”这时晏知离才又替姜姜念夹了块肉过来,将晏识安夹的肉打掉了一旁。
姜念侧身细细瞧了瞧晏知离,发现只有在晏识安替自己夹菜时,他才会动手拦下来。
“敢情这是在跟自家哥哥对着干呐!哪有她姜念什么事?”
“五公子今日去李大人那儿可问出来了什么?”姜念吃得饱饱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喝了口清茶。
晏识安眸色一闪:“都是些卷宗上有的,不过我倒是觉着这李大人有几分学识,为人亦是彬彬有礼。”
“对了,我们今日本想进付家一看,遇到个老大爷,他告诉我们那位李大人曾经向付家嫡女付宁提过亲呐!”姜念灵眸一闪。
“提亲?”晏识安细细琢磨了起来,一整场都是姜念在同晏识安讲话,只晏知离像个没事人儿一样,兀自品茶。
“我也听说了此事,不过这门亲事倒没成,李大人被拒后的第三天夜里,付家便举家被灭了。”晏识安眸子转了转,俊眉紧锁。
姜念拍拍头,惊呼道:“会不会是李大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