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过象棋吗?”姜沉瞳侧头向着那位邪崇望去。
“只要有一步没有计算到,就有可能全部输掉。”
“这幅画,郁疏言是以紫沐为中心下笔的。”
“也可以说,我们现在呆的这幅画里,紫沐才是主人。你没有算到这一点。”
她轻轻地说:“你已经输掉了呀。”
那位被邪崇附身的年轻画家正坐在原地。
他的胸膛被一根青色的藤蔓洞穿了,大片大片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紫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将疏言还给我。”
她那双浅紫色的眼眸依旧是黯淡的。
这些话是来自她的本能。
“原来是这样啊。”那个邪崇无声笑了。
“利用了紫沐对郁疏言的执念,从而唤醒她的意识,用她的意识来驱逐我。这确实是一个最好的方法。”
他那双血红的眸子盯着姜沉瞳。
“看来,你也不是那种单纯的善良啊。你的善良是计算好了有回报的。”
“你不让你旁边的那个青年破坏这幅画着紫藤花的画,是因为你计算好了,我会疏忽这幅画吧,而这幅画正是能威胁到我的存在。”
他会毫无防备地被这幅画里的藤蔓击中,那位天师应该已经事先算到了这个结果了。
“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姜沉瞳歪了歪头。
她低声说:“天师,有借必有还。无论是什么,在天道里都是等价的。”
“既然会给别人一些东西,当然也要收回等价的东西了。”
“这是天师不沾染因果的,一贯的作风。”
“好一个天师。”那位邪崇依旧在笑着,他的嘴边有一些血流了出来。
紫沐的意识排斥这个邪崇,以至于,他现在根本无法修复这个伤口。
他的气息在急剧衰弱。
“你叫什么名字?”邪崇问。
“在问别人的名字之前,应该告诉先别人自己的名字。”姜沉瞳道。
她认真地补充了一句:“我们是文明人,要讲礼貌。”
邪崇:“........”
“说起来,你肯定听过我的名字。”他笑着说。
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幅画。
就在这一瞬间,那幅画里,那只血红的瞳孔颤动了起来。
整张雪白的画纸都被血色浸染了,仿佛在承载着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有什么要涌现了出来。
那幅画里呈现出了一根上古凶兽的长角。那根长角乌黑而诡异。
上面覆盖着层层叠叠的复杂的纹路。
那个画板开始寸寸碎裂开来,承受了这一根长角的一部分纹路就已经到了极限。
那位邪崇低声说:“我是穷奇。”
上古四大凶兽之一的穷奇。凡是有他的传说里,人类都有着极为可怖的遭遇。
但姜沉瞳的神色没有变化。
她笑着说:“穷奇,你好呀,我是姜沉瞳。”
那根长角仿佛要从画里挣脱出来。
“我在《山海经》这本书上见过你的名字。”她回忆了一下。
“姜沉瞳是么?”那位邪崇沉思了一会儿。
他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应该是记错了吧,毕竟,他都活了这么久了。
“我记住了。”他低笑着说。
“虽然,我现在确实是拿不到郁疏言的因果了,但我也不喜欢白白地花费一些力气。”
“就只能换一个了。”
“他的命虽然比这些因果差了点,但也还行。”那位邪崇道。
“也许你本来就应该无功而返。”宋时胥嗤笑说。
“人类的小子,你可别太狂妄了。”邪崇冷声道。
他的眸光凝在了宋时胥身上。
刚才只顾着和姜沉瞳说话,他没怎么认真关注这个人类。
然而,当他仔细打量宋时胥的时候。
他的神色里却滑过了一些很深的忌惮与凝重。
怎么回事。这个人类。
这个人类的因果,混乱无序,是一片暗沉。
这样的景象,他只在几千年前,一位大人物的身上见过。
难道说——
当他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猜测。
应该是他多想了,一个人类而已。
最多是那个人类的祖先以什么为代价,沾染了些那位大人物的一些因果。
“就跟你过一招吧,让我来试试你狂妄的资本到底是什么?”那位邪崇皱了皱眉。
他要借着这个机会,试试这个人类到底有多强。
那根藏在画里的长角在这一瞬间竟然硬生生地从画里生长了出来。
这片画卷仿佛被撕裂了一样,从那根长角的地方开始剧烈扭曲。
紫沐的脸色顿时惨白如纸,有血从她的唇边滑落。
这张画无法承受这么强大的力量。
郁疏言的身体上,那些暗黑色的纹路化成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这样的力量,郁疏言和紫沐都无法承受,继续下去,这幅画会彻底坏掉的。”姜沉瞳道。
她的手掌里出现了一片叶子。
只是那片叶子不是绿色的,而是半红半黄的颜色。
当她正要翻过这只手,将叶子丢在地上时。
宋时胥却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低声说:“你不用出手。”
那双眸子里原本是稍稍的淡漠。
但对她说话时,那些淡漠就仿佛是一圈浅浅的波纹,散了开来。
他轻声说:“你看好了,我是不需要你保护的。”
“你只要被我保护就可以了。”
那些沉黑色的液体覆上了宋时胥的手腕,渐渐地,吞没了他的指尖。
他抬手,那只左手就这样直接握住了那根奇诡的长角。
那位邪崇正望着他。
“仅仅凭这一道意识,就想来试探我么?”宋时胥说。
“你应该让你的真身来。”
他那只沉黑色的左手稍稍用力,那只长角就寸寸断裂了。
连同那块画板,一同破碎了。
“有意思。”那位邪崇笑着说。
这一击被挡下来似乎已经是他的意料之中了。
沾染了那位大人物的因果,能接下这一击很正常。
只是,这个人类自己似乎也很有天赋,所以才比他预料的要更强一点。
“果然啊,你和那位大人物,有着不浅的渊源。”邪崇叹息道。
听了这句话的时候,宋时胥的眸底滑过了一丝很沉的厌恶。
他正准备说些什么。
但那位少女却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姜沉瞳道:“称意,你好厉害。”
“以后,跟你在一起,要是遇到了打架,我负责帮你加油就可以啦。”
一个免费的打手。她美滋滋地想。
体力活的数量可以大幅度减少了。
宋时胥叹了口气。
每次都是这样。他对她有些束手无策了。
“那你就想想吧。”
“不是说,天师有欠必还么?”他低声说。
“你想要我帮你打架,你就得付出相应的报酬。”
“相应的报酬?”姜沉瞳沉思了一会儿。
她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然后,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们不是结缘了吗?既然因果都是相连的,就不存在欠不欠了。”
“你的就是我的。”
师父说,当遇到不用考虑因果问题的时候,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压榨对方了。
宋时胥:“........”
姜沉瞳补充了一句:“我应该早点想到的。”
“现在的我,果然还不是特别机智,我应该多学习学习。”
宋时胥:“.........”
多学习怎么压榨他??
那个邪崇望着他们两个人。他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施展了这一个攻击之后,他的气息显然更加虚弱了。
那双眼眸里的血色渐渐地淡了下来。
“一个有着天道因果的天师,一个和那位大人物有着渊源的人类。”
“竟然还结缘了。”
他颇有深意地说:“这样充满了矛盾和错误的结缘,我很好奇,你们两个人会走到哪一步。”
“可是,我觉得我和称意结缘很正确啊。”姜沉瞳有些不解。
那位邪崇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低声道:“我有预感,我们在不久之后还会见面的。”
“到时候,希望你还有信心说出这句话。”
当他说完这句话后,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在了那双眼眸里。
那双眼睛渐渐地恢复了乌黑的色泽。
郁疏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