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钟,市殡仪馆内某一独栋大楼,地下负二层……狭长的走廊里,廊灯“呲——呲——”扑闪个不停……
时值半夜,整栋楼都已灭灯,唯独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虚掩的门缝中,射出一线白光。
哀怨的音乐就是从那间房里倾泻而出,在这寂静的夜里,越发给走廊添上了几抹阴森。
屋子里,叶言一边附和着音乐轻哼着,一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手底下的活儿:熟练又极具耐烦,像是在维护一件珍贵异常的“艺术品”。
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如同她手底下的“艺术品”一样,出尘得不沾染丁点世俗之气。
“噗——”
眼前一黑,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叶言清冷的眸子中,这才泛起一抹不满:“明天真得叫陈师父好好修修!”
低头看了眼未完成的部分,叶言一边挑眉,一边将手套取下,用消毒液洗净双手,这才过去拿起手机,出了门去。
再过两个小时,女孩儿的家人便要来进行最后的道别。
虽然凭她的效率,完全可以再多睡上一个小时,只是,昨晚却莫名有些睡不着。
这份工作,不长不短,她也干了五年。她是一毕业就来的这里。当时在此地可引起不小轰动呢!
谁人也没想到,这份不讨人喜的工作,竟会迎来一个年轻女孩儿。
后生可畏,但多数人对于她的到来却也并不持乐观态度。都道这个干净素雅的女生,肯定撑不过一个月。
只是,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是,她不仅撑过了一个月,这一做,更是足足做了五年。手法亦是丝毫不亚于在此做了二十来年的老师傅。
叶言选择这份工作,并不是看中它的高工资。毕竟,这份工作本就没有外界传闻的有多可观的收入。
相反,这份工作,工资不高,脏累不说,还总是讨人嫌。也是,谁会喜欢跟经常同死人打交道的人有来往呢?
初看到招聘广告之时,叶言就觉得这份工作,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
叶言从小就是孤儿,只能寄宿在叔婶家。
因着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小小年纪,叶言便已在看透人情冷暖之后,性子越发凉薄起来。
对比起活人来,反而是死人更能让她心下莫名的踏实。
她再不用害怕自己是否会因为一句话得罪了对她有“养育之恩”的叔婶,听他们在那儿怨天尤人,仰天长叹她的不孝。
尽管一直以来,他们根本从未尽过做她“监护人”的半分职责,亦是没资格再来质问她的人生。
但——她终究还是欠下了债。
望着眼前的一排排电闸,开关,叶言眉头又一次轻微蹙起:这么多开关,到底哪一个才是?
女孩儿的口红,她还没能给抹上,她必须得找到应急开关。
不管了,都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视线在密密麻麻的开关中游走了一遍,叶言才用力将一个电闸费劲儿拉起……
整栋大楼里突地白光一闪,又重新恢复一片漆黑。对比之前,且黑得是愈发的深邃不安。
死亡从来都没有那么多的浓墨重彩,时间到了,一切也都顺理成章。
“苏梓默,起来了,头儿叫你过去呢!”
谁在耳边吵吵?
些微不耐烦睁开眼,下一秒却被眼前的陌生男人吓得本能一个退避,满眼警惕起来。
对于她的神经质反应,来人倒是并未表现出半分意外,依旧漫不经心传话:“苏梓默,我可听说堂上来人了,指名道姓找你呢!你这小子,是不是又在外面闯祸了?”
“我……”
一出声,叶言差点没被自己的声音给吓死。
这哪里还是她的声音?
虽然这声音听起来稍显中性,也不难听,但这从自己口中发出,还是莫名吓了她一大跳。
“你自己赶紧收拾了过去啊,我得出趟儿去了,要不然陈老二那家伙,非得去头儿面前告我状不可。还是你这小子有福气,有头儿罩着,路都宽敞些……”
等到眼前的男人终于叽叽歪歪完出去,叶言这才敢起身,打量起房中的一切来。
从屋中光景,不难推测出,她是瞎猫碰着死耗子,竟赶上“穿越”的大潮了。
只是,这性别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她现在是“男人”了?
虽然前一世里,她是有不止一次的幻想过,自己要是性别为男就好了。但那终归也就只是想想而已,真要叫她突然去做一个男人,那真的有些不在她的适应范围之内啊!
拖着复杂莫名的心绪,起身收拾,叶言这才终于可以松一口气:还好,不是男人,性别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