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柒一行人被带到了这里唯一一个搭得算是较为严实的木棚中。
木棚里,分为两边,地上铺着厚厚的稻草,稻草上躺了约莫四五十个人。这些人大都面色潮红,口中呢喃不清,偶尔有几个清醒的,也是一副迷糊懵懂的神态。
顾云柒一进来就觉得屋内气息憋闷,在观察了木棚内的环境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傅公子,他们病情都较为稳定,没有恶化,但是……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领头的人叹了口气,向傅容说明病者的最近情况,末了,目光又移到顾云柒身上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姑娘……您真能救下他们吗?”
顾云柒看向傅容,面上一片冷清,将声音压低了些:“我从未答应过要救人。”
傅容不慌不忙,看向领头的人:“这是镇国将军的嫡长女顾小姐,不可无礼。”
似是愤怒于顾云柒受到质疑,声音提了些,且一言一语咬字清晰。
领头的人惊了惊,立即朝着顾云柒拱手行礼道:“末将不敢,原来是顾大小姐,末将于永见过顾大小姐。”
几人的到来本就吸引了病人们的注意,再加上谈话的声音不曾遮掩,在场清醒着的流民都听得一清二楚。
忽地一个男人摇摇晃晃起身,在顾云柒不远处跪了下来。
“顾大小姐,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吧!我们都是有儿有女的人,孩子还等着我们呢……”
另外几个清醒的人也跟着哀求起来。
“顾小姐,求您了,再这样烧下去不死也会变成傻子啊……”
“求求您!”
顾云柒眯了眯眸子,看向傅容,他方才绝对是故意说出她的身份的!
顾培松是什么人,镇国将军,作为他的女儿,如果见死不救,会医术却置百姓于不顾……顾云柒怕是明天就会被百姓的唾沫活活淹死。
“你什么意思?”
“人情。”
傅容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当日,鸾佩之事,欠了这厮一个人情。
顾云柒抿唇,紧盯着傅容的脸,试图从他寡淡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最终还是徒劳。
她明明和他说的是略懂医术,他此举到底是在试探她,还是真的是想让她救人,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于永咽了咽口水,他怎么觉着这顾家大小姐和傅公子要打起来似的……
忍不住把脚步往后悄悄挪了挪,以免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若兰拧着眉,盯着躺在稻草的病人看了又看,她怎么觉得这些人的症状有些似曾相识?难道是她跟着小姐久了见多了?
半晌,顾云柒开口应下:“好,但我只能看一看,不能保证能救得了他们。”
语气比之前冷淡了许多。
说完,也不看傅容,径直走到那个跪着的男人面前,虚扶一把示意他起来。。
“你起来,坐到这儿我先给你把一下脉。”
顾云柒指了指旁边的稻草垫子,语气算不上温和却也算不上冷漠。
男人站了起来,顺从地坐在了垫子上,而后撸了撸袖子,伸出了手腕。
顾云柒垫着一方帕子给男人诊起脉来。
“主子,您明明……”
墨泽站在傅容身旁欲言又止。
傅容斜睨了他一眼,墨泽立刻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是否发热?”
顾云柒挪开手,轻声问男人。
“有的,大夫。我们这里每个人都发了热,只不过我们清醒的几个人一直都是低烧。”
男人虽然知道这是将军的千金理当称呼“小姐”,但是女子认真的神态让他忍不住想恭称一句“大夫”。
顾云柒点点头,心里有了一个猜想,而后漫不经心地继续问道。
“可有人因此丧命?”
“不曾。”
男人诚实回答。
“把你的舌头伸出来。”
“……”
顾云柒又挑选了一部分病者,一一查看病情。
半个时辰后。
顾云柒起身,额际已经有薄汗。
若兰赶忙上前,掏出袖中的帕子给顾云柒擦汗。
顾云柒任由若兰替她擦汗,伸手扶着腰,不是她金贵,非要人伺候着擦汗,而是她因为弯腰太久,腰实在酸得厉害,这一时站起来有点缓不过来……
若兰站的方向恰好挡住了傅容主仆的视线,若兰擦着汗,压低声音呢喃着开口。
“小姐,是不是有问题?”
顾云柒扶着腰的手顿了一下,“嗯”了一声。
若兰擦完汗,便收起帕子又站到了一边。
顾云柒拿下放在腰间的手,挺直了腰,抬步往外走,路过傅容的身边说了句“出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