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快要落山时，顾云柒才下山。

华山太大，看来接下的三天都要耗在这里了。

顾云柒解下扣在树上的马儿，回了医馆。

……

皇宫。

御花园。

乘着月色，皇甫南华在御花园中散步，福公公紧随其后。

“小福子，你说朕还有几年活头？”

皇甫南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福公公心漏了一拍，连忙开口劝慰：“皇上您可别这么说，皇上定能长命百岁！”

皇甫南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什么长命百岁？朕知道都是假的罢了！朕也活了一辈子了，没什么大的遗憾。眼下太子也回来了，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福公公目光闪了闪：“皇上说的是，不过殿下处事方式完全不同，会不会引起他人的猜疑……”

皇甫南华冷笑了一声，毫不在意：“猜疑？一国太子岂容他人任意猜疑？再加上太子的手段果断狠辣，朕相信，朝中那些老匹夫还不是他的对手！”

福公公笑了笑：“皇上说的倒也是，太子殿下的手段确实无人能及。”

“朕总共三个儿子，太子是最为出色的一个，很久以前朕也曾想过，若是他是个扶不上位的，风儿整日又流连于酒楼烟花之地，到那时，朕就让澈儿继位……”

皇甫南华看着夜幕上的月亮，露出几分感叹的神色来。

福公公抿了抿唇：“三殿下他……”

皇甫南华叹了口气：“只可惜，他看着是个最有主意的，却是个心急的。所幸太子也没让朕失望。”

福公公垂首，他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了，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三殿下的离开……皇上并不心疼，皇上只是担心这江山，这天下落入旁人手中罢了。

皇甫南华咳了咳。

福公公回神，赶忙在皇甫南华背后轻轻地拍了拍：“皇上。这外面天怪凉的，春寒还未退呢！不若……先回去吧？”

皇甫南华缓了缓咳意，点了点头：“走吧！那就回养心殿休……”

话还没说完，皇甫南华只觉喉咙一甜，再一次剧烈地咳嗽起来。

福公公皱眉：“皇上，您怎么样？”

赶忙替皇甫南华顺着后背轻轻地拍着，可这次似乎没什么用。

皇甫南华咳着咳着便直接晕了过去。

福公公一惊：“来人！快来人！皇上晕倒了！”

……

半个时辰后，养心殿。

皇甫长辰站在殿门口，看着夜幕上的月牙，琉璃般的眸子蒙上了一层薄雾，让人看不真切。

“太子殿下。”

皇甫长辰身后传来白书的声音。

皇甫长辰回神，转过身来看着白书：“情况怎么样？”

白书看了一眼殿内：“太子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皇甫长辰点了点头：“去偏殿说吧。”

两人到了偏殿。

皇甫长辰遣退了守着的宫女，坐下：“你现在可以说了。”

白书拱手：“回太子殿下。皇上的身体日夜操劳，身体的底子被一点一点磨损，再加上没有得到良好的休息，身子如今算是……”

白书看了皇甫长辰一眼：“垮了。”

皇甫长辰“嗯”了一声，神色中没有丝毫意外或者是悲伤。

白书皱了皱眉，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让他活下去。”

皇甫长辰淡淡开口，仿佛他说的不是与生命相关的，而只是一件白书举手便可做到的事情。

白书有些惊讶：“殿下……”

皇甫长辰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不论你用什么方法，你和秦御医两个人，都必须让皇上活下去。”

白书抿了抿唇，生死有命，虽然说皇甫南华身体还没到极限，但……

“一年。”

皇甫长辰忽然补了一句。

白书惊讶地看向皇甫长辰：“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皇甫长辰对上白书的眸子：“至少一年，不管花费什么代价。”

白书松了口气：“谢殿下体谅。一年白书还是能做到的。”

“能做到就好。”

皇甫长辰扯了扯唇角，起身，正准备离开。

白书忽然想起那瓷瓶中血液的事情，动了动唇。

“殿下留步。”

皇甫长辰果真停了脚步，但没有转过身来，只是淡淡地问了句。

“何事？”

白书握了握拳，复又松开。

“殿下白天给白书的东西，白书回去看了。”

皇甫长辰目光闪了闪：“哦？有结果了？”

话里的意思虽是疑问，可皇甫长辰的语气依旧是那般波澜不惊。

说起这个，白书的心情就有些复杂，白书叹了口气，回应道。

“殿下的毒……白书无能，无法解开。”

皇甫长辰“嗯”了一声，还是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白书皱眉：“不过可以看出来，殿下中毒已久，而且现在在身体里有什么与之抗衡着，这毒，一时半会儿对殿下的生命造不成威胁。时间再久些就不一定了。”

白书总觉得这毒和顾云柒初次见他时交给他的瓷瓶中的毒很像，但那日他并未将瓷瓶带回去研究，所以无法确定。

“本宫知道了。”

皇甫长辰说完，便抬脚向正殿走去。

白书一头雾水，这皇甫家是不是就没有正常人？

一个比一个奇怪。

白书耸了耸肩，跟了上去。

皇甫长辰进殿，看到福公公正往外走。

“父皇醒了？”

福公公先是见礼：“老奴见过太子殿下。回殿下，皇上刚醒，奴才正准备去找您呢！”

皇甫长辰点了点头，走进了内殿。

皇甫南华倚在床边，看到皇甫长辰进来，扯起苍白的唇瓣，笑了笑：“辰儿来了。”

皇甫长辰“嗯”了一声，淡淡开口：“父皇还想活吗？”

皇甫南华一愣，随即无声地笑了：“这要换做是旁人，朕早就把他拖出去斩了。偏着是你，朕当然想活。”

皇甫长辰点了点头：“把你手头的事情放一放，有什么事我来做。先把身体养好，儿臣还不想这么早即位。”

皇甫南华拿过一旁的枕头对着皇甫长辰扔了过去：“好小子！朕这一病，你就称大王了，居然敢命令朕！”

话是这么说，可嘴角却是上扬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