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中的几案上,一名白衣少女若有所思的在纸上写写画画。她身姿笔挺、面带微笑,自信而熟练地执笔落墨于洁白的纸上。
“阿姐,又想出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个看上去比她小上一两岁的少年,手握着还未收入鞘中的剑走来。
“你的剑练得如何了?”少女放下手中的笔,好像刚从自己的小世界出来一般。
“试试便知!”话音未落,少年便已挥剑劈向眼前的少女,不带一丝犹豫。
少女似乎知道他心中的小九九一般,一个干脆利落的转身躲开了那一剑。可剑的主人哪肯就此罢休,偷袭不成就仗剑欺人。一剑又一剑地刺向向少女。
“阿梁,你要谋杀亲姐不成!”少女虽言语疾厉,但空手应付眼前的持剑的少年,却丝毫不显得吃力,反而一直处于上峰。
“亲姐!你是和我同父还是同母?”少年已拼劲全力与少女对战,看着她赤手与自己对战还那么轻松自如,便气不打一处来,懊恼至极。
“臭小子,可是你说的我不是你亲姐……”
少女话的话还没说完,少年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也顾不得“打架”,立刻收手,有些撒娇的说:“当然是亲姐,亲的不能再亲的姐!谁再说你不是我亲姐,我就提剑剁了他!”谁知他停顿的过猛,一个不小心竟摔坐在地上。
少女一副很嫌弃的表情看着他,“阿梁,能剁人的是刀不是剑。”然后坏坏的一笑,接着说:“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能把自己剁成几块!哈哈……”她忍不住大笑起来。
“阿姐!从小到大我打不过你就算了,你怎么还总在言语上欺负我!”完了完了,这孩子彻底耍起赖来。一副他受委屈了,他有理,需要人哄的表情抱着剑坐在地上。
少女似乎见惯了他的举动,一手拧上他的耳朵,稍一用力便把他从地上提起来!“臭小子,多大了还打不过就撒娇!万一在外面遇到比你强的人,还是仇人,你是坐在地上撒娇博同情,还是要没骨气的求饶?”
“哎哎,阿姐,阿姐!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辱没我们沈家的仙骨!”少年一边用头配合着少女拧着他耳朵的手的走势以减缓疼痛,一遍张口大叫明志!
少女听到这话才松开手,少年用力地揉着自己的耳朵,不知道到底是为了缓解疼痛,还是加倍的蹂躏它。
然后赌气地把剑塞到少女手中,“教我练剑,这么多年了,我就没一次打赢你的!”
少女不忍他这样自己气自己,哄他道:“好啦,阿姐比你大两岁,如果连你都打不过,脸面何存啊!等你长到和阿姐一个年龄的时候,一定比阿姐厉害!日后还要多多仰仗梁大侠!”说着少女向少年作了个揖。
少年忽然眼睛一亮,“当真!我能赶得上你?”听到少女的话,他又惊又喜,便忽略了一个事实,阿姐,会永远比他大两岁。他要到阿姐的年龄才能赶得上她,那岂不是这辈子都是一直在追赶阿姐了,那她永远比自己厉害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不是赶得上,是超得过!就现在看来,各大家族之中谁不知你沈梁的大名!”少女夸赞道。
话说这一代少年当真是人才辈出,五大世家中的小辈都很给自己的家族争脸面,各个家族都有拿得出手的人才。
所谓林家风骨四公子,沈家双剑二姐弟,楚家梵音隐山林,白家霸道真如气,宋家万般皆上品。当然其他门楣小一些的家族或者散修也不乏出名之辈,可总归不如五大世家的子弟名声更胜。实力吗,各有千秋,但天时地利的优渥条件也不是白白占得的。
“阿姐,希望日后我不会让你失望。”沈梁知道姐姐一半是安慰自己,一半是给自己打气。他倒也不怕姐姐比自己强,就怕身边的人失望。
“阿梁,修行可不止修习功法,还有修心。一个人的品性、心胸、眼界、气度、甚至一言一行,都是他大成与否的关键。所以,在修习强大的功法前,你一定要修一个足够支撑你的内心。阿姐永远不会对你失望的,阿姐还会永远支持你。”少女有感而发,她年级虽不大,但看事情透彻,偶尔会对着沈梁婆妈几句。
这是她沈叔叔和岚姨交给她的任务——对阿梁耳提面命般的点拨。之所以称为“点拨”,是因为沈氏夫妇认为肖韵,就是刚刚一直提到的少女,是个难得通透的人。自家儿子的悟性还真是比不上人家,既然有同龄人能代为教导,何不好好利用,自己省省事!
而肖韵却不是个好为人师的人,她也不想让阿梁觉得她自认资质甚高便要拉着他走自己的路一般。他们之间是平等的姐弟,是一起修习、玩耍、闯祸的最坚实盟友。所以,像今日这般直白的表述,还是第一次。所以后面加上了两句肉麻,却也是心底的话。
“知道了,阿姐。”最后两句话把阿梁说的美滋滋的。阿梁可是个姐姐迷,有阿姐作伴乐趣无穷,没有阿姐剑也练不好、玩也没兴趣、就连闯祸都闯不起来。
听到姐姐说会永远支持他,又让他想起肖韵小时候曾经说过:阿梁将来是要做沈家家主的,若那时有人欺负他,我就是他阿姐,替他教训坏人;若他治家需人办事,我就是他的得力属下,会鼎力相助。真是希望任何时候都有阿姐在,虽然他们之间也总是“战争不断”。
“少爷,小姐,有客人来了,老爷和夫人请你们过去。”忽然有小厮来报。
“谁来了?”沈梁问。
“回少爷,是宋家人。”小厮恭敬地回答。这个宋家是五大世家之一的宋家,不过和沈家家主沈阔的夫人宋清岚却没有太大关系,远亲而已。
“不去,不去。宋家人忒不要脸,说什么‘宋家万般皆上品’,也不害臊!”宋家的人平日里真的是很招摇,也难怪沈梁不喜欢他们。
“知道羞就说不出那句话了。又不是用剑砍脸皮,比比谁的厚,见见就见见呗,免得人家说咱们不知礼数,又给他一个显摆的机会。走,阿梁。”听到那句“用剑砍脸皮”,小厮一个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这话当然是肖韵说出来的。别看她女孩子家家的,偶尔对阿梁说教起来还一本正经的,却也经常说出这样惊世骇俗好笑的话来。
阿梁听了这话觉得甚是有理,没得在自己家还不敢见人的。若他们臭显摆,好好教训教训便是。
进了会客的厅堂,一个年纪略长于沈阔的男子在与沈氏夫妇二人交谈,那男子身边还坐着一个身着蓝衣的少年,少年的身后站立着四名侍从。
“沈梁、肖韵,见过宋长老、宋公子。”姐弟二人拱手弯腰向来客行礼道。
宋子昂便是他们口中的宋长老,如其称呼,他是这代宋家长老之一。“二位世侄快请起,无需多礼。”
“宋言见过沈公子、肖小姐。”那名少年也站起身来还礼道。这宋家少年还有礼有节的,至少现在还没有很轻狂。
沈夫人开口说:“阿梁、阿韵,你们带宋公子四处转转。他已在此陪我们坐了许久,你们好生招待。”
“是,娘。宋公子,这边请。”沈梁生长于世家,这种场面上的事,他就算再孩子气,也会做得得心应手。
三人行礼拜离厅堂,走在沈家的院内。
“不知宋公子可有想去之处?”沈梁客气的问道。
“听闻肖姑娘的琴艺超然,不知宋某可有幸一闻?”宋子昂这么一说,好像早有预谋似的。
肖韵的琴可不是练着玩玩的,其实她擅长的乐器还有很多,比如笛、箫、筝等等,甚至一片树叶也能吹出好听的旋律。她擅长音律,而这些音韵对她来说也都是修习。真的不是用来韬光养晦,或者展示大家闺秀风范的。
当然,音律只是肖韵的修习之一。“君子佩剑,正统以修”,凡修习者以剑为主。肖韵也不例外,她的剑术,在年少一代中屈指可数。或许,她修习音律只是为了配自己名字中的那个“韵”字吧。事实证明她的确配得上,一切有关音律,她都算得上是无师自通。
可为什么说宋子昂早有预谋呢?因为他口中的琴艺是肖韵用来修习的,又不是拿来取悦他人的。什么“有幸一闻”!世家子弟应明白如此要求,是对修习者的侮辱。宋子昂提出如此要求,必定有什么预谋。
阿梁刚想出口阻拦,沉思片刻的肖韵便开口道:“好啊,宋公子是客。岚姨要我和阿梁好生招待你,自是应宋公子所求。”
肖韵想:我就当你不知道修习音律,反正知道的人也不多。也许他是在试探吧,那就告诉他答案,不是。
阿梁虽然没明白肖韵的意思,但他知道阿姐这么做必然有原因,因为肖韵也不是肯白白吃亏的人,他便没有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