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 谎言(1 / 1)穆宁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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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

修束篱的心情也和屋外的天气一样,明媚朗清,虽然十二月的冷气并未散去,但她已经早早地起床,梳毕。

敞开门,一阵凉气迎面扑来,修束篱不禁打了个寒战,她双手环抱着搓了搓双肩。

修束篱走出房门,拿起放置在院落里的扫帚,打算将大雪之前,冷风丢零了一院的落叶都清扫干净。寒冬里,木制的扫帚柄如冻铁般寒凉,又是清早,柄上还凝结着些夜间残余的珠水,那珠水经过一整夜的冻制,冰冰凉地附了修束篱满手,一股凉意瞬间沁入她的心脾,修束篱不禁冷颤了一下,但那扫柄仍然紧握在她的手掌心。

只一瞬间,修束篱感觉自己是以手代口地,咬了一下汁水饱满的雪莲果,盈盈地一口,含在嘴里,慢慢咀嚼,再顺着喉咙悠悠滑入脾胃,顿时一股沁凉之感在胸中蔓延荡开。

真是舒爽,修束篱微仰着头,津津入味地咂摸着俏嘴,那双手还紧紧地搓揉着木柄。

真想结结实实地咬一口那甜甜的果子,就是不知道这个时候街上还有没有得卖,给爹爹送饭的时候顺道去找找吧。修束篱低着头熟练地清扫着落叶,满心里都在想着那如玉般晶莹剔亮的雪莲果肉。

啊!

如玉一般……

一想到玉,修束篱那如桃瓣似的小嘴,又不自觉地咧起了甜笑。

微笑间,修束篱掌中的扫帚,斜斜地落在了聚在一处的枯叶堆上,几片凝着露的黄叶飘飘然,浮在了她那雕着花的乳白色小靴上,修束篱抬起脚,小跑着溜进房内。

取出压在枕下的那枚玉佩,小心翼翼地将其置在掌内,那是块镌着水绿色丝绦的白玉平安扣,拥有纯净,柔润的色泽。修束篱虽不懂玉,但她知道,自己手中的这枚玉佩,一定不是寻常男子所能拥有的,修束篱细细回想着那男子的样貌,那日他身穿一件素色箭袖,腰间束着青丝宫绦,微方的长脸上镌着柔墨般的双眉,一双细眼似是点滴了晨曦里的凝露,鼻尖处巧印着一粒细痣,微丰的唇瓣上晕染着轻柔的粉脂,笑时……

修束篱正美美地想着,母亲炖了盏前儿新送的燕窝,递至房内,放下便要走,临走时叮嘱她“不要发呆,快快将燕窝服下,可不能浪费了这么金贵的好物,也别辜负了送燕窝之人的一番美意。”

修束篱望着放置在短腿炕桌上的燕窝,思绪万千,她并非不知道自己叫了多年的“清哥哥”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情愫,她也知道他的人品并不是不可依托的对象,只是她修束篱不甘心这样,她不愿意自己的后半生屈居于寸尺之大的药铺内,她修束篱有一颗想要漫步于青云之上的野心。

修束篱盘住双膝,将玉佩掩于枕下,捧起燕窝,细细看看,复又放下,又拿起了她的玉,再望一望自己周遭旧惨惨的一切,修束篱握紧手中的玉,抿住了殷红的唇。

晌午,母亲收置好了要她送给父亲的饭菜。

修束篱拿着食物,推开院门,院外留有点点积雪,阳光照过来,投下一道道银白的光影。修束篱一路前行,平日里烟尘扬扬的土路,今日虽残留着一点小雪,但走起路来却是极其容易的,正午阳光和煦,暖暖的日光懒洋洋地照在她葱青色的印花长裙上。

拐过一排小石栏勾砌的矮墙,热闹的街道便立现眼前,修束篱沿着街道上青石辅就长路,缓缓前移,她一路左顾右瞧,打量着小贩摊点上的什物,或是找寻着她心悦的雪莲果,或是搜寻着其他有趣的玩物,更或者是在找着什么人……

修束篱一心寻找,一心向前,全然不知她的身后早已跟着一人,那人着二色蚕白穿花深黑旧袄,脚下浅浅地露着厚底银靴,嘴角掀着调皮的笑,微蹙着一双英俊的眉,一弯细软的棕发纠成一根长辫,摇摇地扎在脑后,修束篱向左看,他也就向左看,修束篱朝右瞧,他也朝右瞧。

竟不知,跟在他的篱妹身后,还有这样的乐趣,男子心中默想。

行至“锦绣绸缎庄”修束篱一脚便迈了进去,不多一会,复又出来了。

修束篱的父亲在她还未出生时就在这里帮忙,讨活,至今已有十来年了。与他一道的伙计,有人开了自己的店铺,有人改行做了其他的活计,只有修束篱的父亲,年年如一日地勤恳工作。

修束篱走在街道上,手里拎着父亲刚刚用完的残饭,望了一眼绸缎庄斜对面的“沈记药房”,心里默想“当年父亲和沈伯伯一同从村子里出来,一同进城里讨生活,一个去了药房一个去了缎庄。今日,父亲还是个缎庄里帮忙的伙计,而沈伯伯已经有了一间自己的药铺,虽然铺子不大,但至少是在为自己忙活了,若当年,不是沈伯伯,而是父亲去了药房,那岂不是现在开药铺的就是我的父亲了?”

“哎!”

修束篱一边想着,一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好端端的,篱妹怎么叹起气来了?”

修束篱被这突然的一问,吓了一跳,转过脸,“清哥哥,你怎么在这?”

“还是你一直就跟在我的身后?”修束篱冷着脸问,显然她知道自己被男子跟了一路,并对这样的举动很不满意。

“篱妹,你别生气,我也是才发现你,看你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很认真的模样,我不忍心叫你。”

“哼”对于这样的答案,修束篱娇俏地哼了一声。

“妹妹到底在找什么?”男子追问着并上前一步,与修束篱肩并肩地行走。

“什么也没找,不过是看着人多热闹,四处瞧瞧罢了。”修束篱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答道。

“我还以为妹妹是在找适宜插腊梅花的花瓶呢?”修束篱走至卖首饰的小摊前停了下来,漫不经心地看着摊上的饰品。

“花瓶?”修束篱听到“花瓶”二字,一下愣住了,她并未将花瓶的事情放在心上,那日不过是见它模样俏丽,造型别致就想着买回去插着花应该很不错,但是它又被打碎了,打碎了就打碎了,还有什么好想的,打碎它的人,才是她修束篱这些天真正在想的。

“这些天,我也在街上找着模样别致的花瓶呢,就想着,若找到了,买了送给妹妹。”

“不劳清哥哥费心了,那日打坏我瓶子的人又顺手买了一个和它模样差不多的赔了我,就放在爹娘房里呢!”修束篱拿起小摊上一支做工精巧的白玉发簪,高举起发簪,将它的白玉吊坠,握在手心,仔细地端详着。言罢,她又放下了簪子,继续向前走“清哥哥应该在药铺多多学习,别总想着给别人送这送那的。”

“又不是送给别人的,篱妹莫担心。”

“怎就不是送给别人的了?”修束篱停下脚步,蹙起两弯秀眉,两滴眉头在她鹅蛋般的粉脸上微微升起,额间漾起了一道清澈俊美的溪,“这些年,光是我家就不知道沾了清哥哥多少的福呢!”

男子低着头深情地凝望着修束篱,“篱妹又不是别人。”

“不是别人是谁啊?”

“你是……是……”

“是谁?”

“你是我沈棕清的未婚妻!”

“未婚妻!”

修束篱不禁一颤,一时竟语塞了,她确实是他沈棕清的未婚妻子。这是当年她的父亲和沈棕清的父亲在两人还未出生时就已经定下的亲。

她修束篱敢不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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