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替沈玉雪把完脉后,对着孙予梅说道,这沈玉雪的病许是有些日子才能好全。
但是只要她能好全,即便多费些时日又有何妨呢!
神医对着孙予梅说道,还需要她多辛苦一阵子来照顾沈玉雪。
对孙予梅而言,只要沈玉雪能好,无论多辛苦几日也都算不上是辛苦!
孙予梅唯一怕的并不是辛苦,以及这辛苦当中掺含的漫长等待,她畏惧的是,现在被她抱在怀内,心肝肉儿叫着的沈玉雪会像当年的沈佳晟一样,连这辛苦照顾的机会都不曾给过她,更令她畏惧的是,自己满含了一腔的希望,等待着辛苦逝去之后,自己是只能得到一个悲凉的结局。
对此,她虽不甘心,却也无措可施。
“神医,我们都唤您为神医,您说的话我们都信!”站在暖炉旁,踟蹰无计的墨斋叫住了提箱要走的神医,言辞恳切地询问着,“您说,玉雪小姐这病是不是霁安少爷传的,西院的人都说这一定就是那姚少爷给传过来的,大家心里都有数,偏那太太就不让人说,那姚太太也极不愿承认似的,您说这事,谁心里还不跟……”
“墨斋姑娘,这天花会传染人是不假,但也不好说这玉雪害上的就是姚少爷传染的!”没待墨斋的话讲完,神医就忙止住了她,而后就自顾自地提上他的黄木药箱,顺着西院里的小路回了自己的住处,只在小径上留下了一道可与漆黑的天幕相互包容的黑影,神医的黑影在红梅枝藤倾尽摇曳的小径上闪烁,而后便淹没在了红花漫漫的夜色里。
房内,墨斋还是杵在那暖意融融的炉火旁,她眉心微微蹙,略撅起那少女的红唇,又对着孙予梅道:“姨娘您说,这玉雪小姐害上的这病,是不是就是那姚少爷给传的,那晚姚少爷在我们这倒地之前,他可是一直挨蹭在玉雪小姐的旁边呢!!太太还不让人说!就怕谁还不知道一样”
轻坐在沈玉雪床边的孙予梅,连脸也不转地回了墨斋,“太太不让说自然有不让说的道理,神医刚刚也都说了,玉雪这样不一定就是霁安给传染的,倒是你,越来越失了体统,什么话都敢说,也不知是从哪听来的混话,也不考虑了,张口就来!”
“我……”
“你什么你?早就让你去歇着了,怎么还杵在这里!”墨斋还欲说时,就已经被孙予梅给呛了回去。
墨斋依是嘟着自己那殷红的小唇,默默地抱来一床衾被,就着地面,熟练地铺下了,她才刚刚躺下,那连连的鼻息声便从沈玉雪穿榻下的平地上悠悠地飘悬而起。
孙予梅轻瞧了一眼已经在地上睡熟的墨斋,苦笑了一声,“困成了这样,还说自己不累!”说罢,她就又伸着握住湿布的手,抚在了沈玉雪红烫是身间。
夜渐渐地深了,屋外,那高高悬起的黑空里零星地散落了几点星光,星光忽暗忽明地飘闪,如同房内那轻立在沈玉雪床头上的,明暗交错的烛火,火星摇曳,衬得仰睡在床榻上的沈玉雪的周身更是红耀。
微风轻飘,火姿摇耀,那浅浅睡着的沈玉雪也随着短烛上左右摆动的火苗而蹬脚翻腾,她似是难受极了!沈玉雪额间上那浅淡的两眉紧紧地簇拥,粉白的肉脸也不住地颤动,高高噘起的桃瓣小嘴忽而大张,紧接着便传来了嚎啕的哭声,哭声尖锐,刺醒了正靠着床沿打盹的孙予梅,也刺醒了卧在地间,酣酣而眠的墨斋。
听着哭声,墨斋慌忙地从地上站在,她抄起床沿边的盛水木盆就往外跑,孙予梅也忙忙起身,轻轻地拍着沈玉雪因哭喘而微伏颤动的胸腔,但是她越拍打,沈玉雪的哭声就越大,但又不敢停下来,孙予梅只略放轻了动作,可沈玉雪的哭声却仍不止歇。
无奈,孙予梅缓抱起沈玉雪,只是才刚一提手,沈玉雪喉间的一粒清痰,就被不偏不倚地卡在了喉咙正中,沈玉雪哭地更凶了,但那只掐住她咽喉的“利手”却不松不懈,堵得沈玉雪咳不出也顺不进,沈玉雪被憋屈的满脸紫涨,但她却只能以嚎哭来诠释自己周身的不爽,但奈何此刻,竟也嚎啕不出了。
这时候,所有的痛楚都来自沈玉雪这小小的**,这所有的痛楚却也都指望着这小小的**来将其研磨消怠,同时这小小的**里也寄存了孙予梅所有的等待与期望。它或生或亡,都不过是白驹一瞬,然而这一瞬之后,是希冀长存还是就此覆灭,所有的答案都被贮存在了这小小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