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树小心翼翼的呼吸着，三百度的近视突然变成一千度，眼前模糊一片分不清人，她努力的大睁着眼睛，可一时间却有无数张脸或哭或笑的冲她袭来。谢树急忙闭上眼睛，心里惊慌的不知所措。

“谢树，你知道自己在哪儿，在干什么对不对？”小仙女焦急。

谢树一手掐着自己的手心，让自己勉强清醒。不慌不慌，撞个裙子而已，有什么好慌得。

她是来道歉的，她怎么能忘？深深呼吸一口，谢树突然开口说道。

“谢谢你今天能来，这条项链我也物归原主。其实，分开以来，一直没来的及向你正式道歉，所以我希望···”这篇道歉词儿她背了几十遍，如今终于可以不过脑子的脱口而出，“希望···以后还是朋友，我可以发誓，除了偷你的资料，绝对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

“谢树，好了，别背了，我们赶快走，好不好？”小仙女快哭了。

高铭哲听了谢树的话，眼里一片阴翳。

此刻的谢树却什么都看不到，她的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手心手背都掐出了血印。

“这一年多来，非常感谢你对我的照顾。我也可以向你保证，自交往以来，我从没有对你说过任何谎话。反倒是你，有时候分明在外面喝酒，却非要说在工作。其实你何必对我扯谎呢，我又不是不懂事儿。”

对面的两人皆沉默不语，只有谢树微微低着头结结巴巴的道歉，气氛逐渐变得僵硬，对面的高铭哲也越来越冷。

可谢树似乎浑然未觉，继续背着自己的道歉词儿。

“我知道有时候自己会发神经质，晚上还会做噩梦将你吵醒，可是我真的已经很努力的小心了。我会给你做饭，你会给你按摩，偶尔还会帮你工作。我知道自己有时候会犯病，可是，你是我药。你会半夜起来安慰我，会在我伤心的时候特意逗我开心，每个节日都会送我礼物，从来也不嫌弃我做的饭不好吃，让我一年来都没生过病。没有你辟邪，我得天天做噩梦。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挽留你。但是看在我们相处一年的份儿上，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一口气背完，谢树浑身大汗淋漓。对面的人影还在，却许久没有声音。

高铭哲拿过桌上的首饰盒打开，一条简约的钻石项链呈现在眼前，他拿起项链的挂坠摸了摸，又轻轻放下。

坐在高铭哲身旁的女孩儿见他拿着项链小心翼翼的模样，心生疑惑。

“说完了？”高铭哲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谢树脑袋嗡的一声，像在迷雾中看见灯塔一样，终于找回了些许意识。

一个装潢华丽的餐厅，灯光昏暗，背景是舒缓的音乐，对面坐着高铭哲，还有他身边新的女孩儿。

“嗯，”谢树心里打颤，放在桌上的两只手竟然微微发抖，她急忙缩了回去紧紧握在一起，心里默念着，“不要走···不要走···”

“饿了吗？走吧。”

心里突然啪的一声，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瞬间断裂。谢树坐在椅子上微仰着头，看到高铭哲客气的起身，拿起桌上那盒首饰，嘴唇微启说了句什么，可是她又听不清了。

那个挺拔的身影头也不回的离开，搅得空气里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谢树愣愣的坐在餐桌旁，茫然不知所措。

八点半一到，服务员端着盘子开始上餐，“酒还开吗，女士？”

“女士？”那服务员又喊了一句。

可谢树眼前，又出现了一片冰雪。她被困在原地，身上冰寒刺骨，四周抬眼望不到尽头。

······

大勇一身T恤加牛仔裤走进餐厅的时候，心里五味陈杂。

待看见谢树打扮的清纯玉女似的，坐在那儿一个人吃东西，顿时心疼的不得了，心疼谢树，更心疼自己。

“你怎么来了？李丽萨呢？”谢树有些意外，声音里带着哽咽。

“当然是我来呀，要不然怎么显得出我这个备胎的尽职尽责。”大勇调侃道。

“你不是备胎，”谢树拿着刀叉的手一顿，突然泪眼朦胧的看向大勇，“我他妈的才是备胎，老娘当了一年备胎···”

“哎哎哎，”大勇眼见着谢树眼泪哗的流出来，急忙挨着谢树坐下，抱着对方抚背安慰，“别哭别哭，不值得啊，不值得，不就是被放鸽子了嘛，还是有机会的···”

“亏我还精心准备了一下午，结果人家带着朵白莲花，把我比的跟朵劣质塑料花似的。”谢树埋着头低声哭诉。

“好了好了，哭一会儿就行了，咱们化悲痛为食欲，吃完了再哭，行不？”

谢树擦干了眼泪，一抽一抽的点点头。大勇松了口气，顶着周围的视线坐回座位，“好了，待会儿回家想怎么哭就怎么哭，我陪你。”

谢树拿起刀叉狠狠的切着面前的牛排，大勇给自己倒了杯酒，叉了口牛排，低声叹了口气，“还是全熟的牛排好吃啊。”

对面的谢树听了这话，鼻子一酸，突然又开始哭起来。

只是这次真真是化悲伤为食欲，恨不得叉子上的肉就是高铭哲的肉，一边吃，一边哭的梨花带雨，手下的动作也不停歇，割的盘子滋滋作响，结了天大的仇似的。

大勇看到这个画面，突然犯了职业病，他默默的拿起手机，对着拿牛排泄愤的谢树快速的拍了几张，然后默默的放下手机，开始吃东西。

“我的道歉信写了三天三夜，背一次哭一次，是根木头都会感动的，他却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谢树又开始哭，“他还是人吗？”

“是他铁石心肠，咱不值得的，好好吃饭啊。”

“那条项链我以为是他要送我的，死气白脸的要过来，才发现上面刻着他青梅竹马贺佳的名字···你说，我是不是冤···”

“嗯嗯，你冤，你比窦娥还冤。”大勇一边安慰谢树一边递纸巾。

“我见过贺佳的照片，长得可漂亮了，还是常青藤出来的，在纽约有自己的工作室，每次高铭哲从美国出差回来，都要高兴半个月，我心里嫉妒羡慕恶恨却一点儿都没办法。”

“咱不和她比，怎么都是咱最美。”

“不就是第一次被贺佳拿走了么，后来人家走了，怎么没见他丢了家业跟过去，这样勾勾搭搭的，有意思吗？还到处祸害小姑娘。”

“没意思，蜜蜂似的，太浪！”大勇嚼着牛排喝着红酒，一边附和着安慰。

餐厅里的服务员频频望向谢树的方向，大勇只顾着低头吃饭，谢树倒是敏感的捕捉到别人的白眼，大声的醒了醒鼻涕，索性扔了刀叉，结账走人。

大勇“哎”了半天，插着还没吃完的牛排，抱着还剩一半的红酒，急忙跟了出去。

“等我一下···”

······

一路无话，谢树开车回家特意换了衣服，将那条裙子扔进了垃圾桶，“走吧，我请你吃烤串喝啤酒，咱们不醉不归！”

“得嘞，在下舍命陪君子。”最好酒后乱性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谢树拉着大勇来到公寓附近的一家烧烤店，点了一扎啤酒，拿起瓶子直接灌了半瓶下去。对面的男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郁闷的深吸一口气，这前男友的威力果然不一般。

“喝多了伤身，”说着将一杯白水推到谢树面前，“不值当。”

谢树却放下啤酒瓶，摇摇头，“我不是因为他伤心，他没做错什么，错的是我。”

大勇没怎么听明白，不过男女之间的情感纠葛外人自然体会不到，“行，那咱们为自己干一杯。”

说着抢过谢树手里的酒瓶，倒了半杯递过去，“以前的事，就让它翻篇儿了。”谢树扯起嘴角笑了笑，一杯见底。

“谢谢你。”

“说什么谢，来点儿实际的！”大勇脱口而出。

谢树一噎，猛的又红了眼。

“开玩笑开玩笑的，”大勇忙说道，生怕那眼泪又掉下来。

谢树拿起一根鸡翅，边啃边问大勇，“问你个问题，如果有一个女孩儿骗你说自己是第一次，你会怎么对她？”

大勇一口酒呛了喉咙，“我去，那可···”看见谢树幽怨的眼神，大勇话头立马一转，“那可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吗？”

“那是当然！谁愿意多个第一次，那么疼找罪受啊！”谢树抿了口酒，低声回答道，“如果，也可能为了引诱对方上钩呢？”

大勇皱巴着一张脸，想了想说道，“可能分手吧。”

“不恨她？”

“恨倒不至于，她也算帮我破了处吧。”

谢树一口酒喷了出去，“我靠！你是处？！”

略显嘈杂的烧烤店瞬间安静下来，周围的人齐齐看向两人，脸上还带着揶揄的笑。

大勇红着脸，掩饰性的拿起酒杯灌了一口，“怎么，我这样的现在可是抢手货！”

谢树揪了一团纸巾擦干喷出来的酒，用力点点头，“明白明白，好样的，那咱们继续，如果她还告诉你，她整过呢？”

大勇不可置信的看向谢树的脸。

谢树拉长脸瞪过去，“老娘的脸是真的，我是说如果！”

“哦，”大勇审视半天才收回视线，就当个如果来回答，“我觉得如果不是整的亲妈都认不出来，也不会那么严重。”

“那你会怎么对她？”

“我应该会很生气，大不了分手呗。”

“那如果她是真心爱你，愿意跟你道歉，愿意重新做人呢？”

“这个啊···”大勇干笑一声，谢树突然一眼瞪过去看他，吓得大勇急忙收回嘴角，结结巴巴的回答道，“那个，既然她是对我一片真心，还诚心诚意的道歉，就原谅吧？我还是比较信任自己的眼光的。”

“这才正常对不对！”谢树啪的放下酒瓶，目光坚定的看向大勇，“浸淫情场多年，男人不应该相信自己的眼光么？谈恋爱谈了那么久，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他是瞎啊看不到吗？”

“对对对···”大勇干干的笑了一声，急忙拿起酒杯默默地喝酒。

“你没说实话，你是不是觉得对方不可原谅？”谢树看到大勇的反应，刚刚反驳的兴致瞬间冷了下去，“如果我告诉你，她还偷了你辛辛苦苦拍的照片，给你的竞争对手呢？”

“间谍？”大勇疑惑的看着谢树，“怎么听起来像狗血剧？”

“情人是做不成了，做个朋友不行吗？”

“可能，不行吧···”

谢树听了没再说什么，继续低头喝酒吃串，大勇见她郁郁的样子，尽量捡些高兴的话题和她说着，终于在吃饱喝足的时候，谢树才露出了一丝笑。

她拍拍大勇的肩膀，道了声谢，“可惜了，这事儿需要今早，否则容易憋出病来。，”

大勇僵在原地，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