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一下子变得有些安静。
“咳……”桑澜沣轻咳一声,看着朔祁那头比自己还要白的头发,不禁想起当年此人扛着水晶冰棺满身血污,出现在衍云沧月的情景,也是个可怜人。
“抱歉。”不小心提及了他的伤心事。
朔祁有些错愕,他出生不凡,接触过许多像桑澜沣这样的强者,永远高高在上,睥睨众生。哪怕是错,也绝不会道歉。
内心里对桑澜沣再次多了些钦佩,他摇摇头表示不介意,说道:“绿芒蛆的弱点在头部,如果砍到它身体任何一处地方,则会分裂成独立的小个体。”
他现场演示了一遍,不到两息时间从一条绿芒蛆分裂成两二十几条。如此下去,繁衍至整个大陆也是可能的。
桑澜沣恶心得皱起眉,扛刀一个个戳个稀巴烂,末了,再用火符烧个一干二净。
朔祁淡定地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突然问了一句:“此事雪卿真人知晓吗?”
除了还在养伤的峰主和钱颜渊,梅里雾海能主事的长老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顾睢见他茶杯空了,重新斟满,一边淡声道:“雪卿真人就是那个与魔人勾结的叛徒。”
“咳咳咳……”朔祁瞬间被呛住了,茶水飞溅得满手都是,声音里满满都是不可置信:“一根筋大块头居然还有那种智商?”
一方挟着梅香的手帕及时递到在他跟前。
朔祁挑眉笑笑,越看温润少年越满意,同时内心也更加气闷。如此贴心的徒弟,怎么就被桑镜尘那个老狐狸捷足先登了呢?
“怎么不可能?当面诵善佛,背后念死咒的人多了去。”桑澜沣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真假如何,待中秋那日便见真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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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镜尘养伤足足花了一个多月。
直到能出门,他重新沐浴在阳光下,心头泪流满面,感慨颇多。老头子越来越凶残了,不仅卷走他峰主职务,还剥夺了他见宝贝闺女的权利,得尽快找个借口像上次一样忽悠他重新去闭关才行啊。
桑镜尘努力在心头给自己加油打气。不怕,就老头子那智商,完全斗不过他。
怀揣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桑镜尘一路走到广场,却发现峰内上上下下张灯结彩,平日里把恨不得苦修当饭吃的弟子们,三五成群,到处闲逛。
他有种走错片场的恍惚感。
有弟子眼尖的看到峰主,赶忙行礼:“参见峰主。”
桑镜尘疑惑的问:“这些东西是何人让你们布置的?”
“回峰主,是祖师爷的吩咐。今天是中秋节,祖师爷特地给全宗上下放了几天假,准许弟子们可以回家探亲。”
“所有人?”老头子在搞什么把戏?
“是的,不过有大部分弟子还是选择留在宗内。”
“祖师爷现在在何处?”
“应该在哭爹喊娘峰看小师叔练剑吧。”
小弟子话音落下,眼前一阵疾风掠过,宗主已经没了踪影。
桑镜尘一路冲到了峰顶,就怕自家闺女禁受不住糖衣炮弹,和老头子站在同一阵线上。
然而,实际上……
闺女居然真的叛变了,就连最省心的亲亲徒弟……也特么在老头子的带领下彻底堕落!!!
桑镜尘心头堵得发疼。
只见云雾缭绕的山巅之上,一老两少三道身影蹲在篝火旁,正在美滋滋地烤仙鹤。
等等,仙、仙鹤?
仙鹤!!!
他的鹤……
桑镜尘一个箭步冲上前,扒拉着旁边那堆闪着金光的羽毛,当即气得大脑充血。
百年前他从一个上古秘境摸到仙鹤蛋,细心孵化,不知道废了多少灵石终于养大养肥。平日里宝贝得不得了,只有在重大节日才放出来装装逼,竟然……竟然就这么被吃了!
偏偏罪魁祸首还是他爹……
到哪说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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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镜尘倒了一把凝神丹仰头服下去,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心情。刚睁开眼,视野中便闯入一只香喷喷的鸟腿。
“……”妈蛋,刚降下去的血压徒然间窜到顶峰。
“爹,您来得真是时候,只剩下一只鸟腿了。”桑乔抱着一整只烤仙鹤,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面对女儿那双亮晶晶的眼眸,桑镜尘沉默着接到手中,咬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
肉质鲜美,香酥皮脆,灵气十分充盈,远胜于一切灵兽,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仙鹤如此美味呢?
桑镜尘意犹未尽地砸砸嘴,轻咳一声,问道:“还有吗?”
顾睢将自己那份用荷叶盛起来,递给他。
一场危机不到两息时间就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桑乔和顾睢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冲着桑澜沣悄悄竖起个大拇指。
这有什么!桑澜沣得意洋洋地抖起一条腿,颇豪迈地灌了一大口烈酒,连洒衣服上都不在意。他的崽子什么样,自己最了解了。跟老子斗,还差得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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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只传音灵蝶飞到桑澜沣跟前,他抬手点了下,朔祁的声音便传了出来:“祖师爷,晚晏都布置妥当,就等您入席了。”
桑镜尘警惕又疑惑地抬起头:“什么晚晏?”这才一个月,就连峰内长老都集体叛变了么!
“是中秋晚宴。”顾睢温声解释道:“师公体恤弟子里平日里苦修,特地从私库里拿出一笔补贴经费,命人大肆操办宴会。”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呵呵,这下不光是峰内长老,估计整峰弟子都被收买了。
“师公传令下去,不让任何人打扰您清修。”
“……”桑镜尘迟疑十几秒钟,语气坚定的问:“爹,我是捡来的吧?”
桑澜沣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老子帮你盯着宗内事务,你小子现在能好这么快?”
说罢他皱起眉头,脸上神情仿佛在说“我怎么生了你这个糟心玩意儿”。
桑镜尘:“……”有些心肌梗塞。
“师公,师父,晚宴要开始了,我们下山吧。”眼看桑乔吃得差不多了,顾睢略一挥袖,登时清理干净演武场上的垃圾。
桑乔摸摸圆鼓鼓的小肚子,维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也不动,懒洋洋不想动弹,甚至还有些困倦。
顾睢无奈失笑,提议道:“师父你们先走,我和乔乔随后就来。”
桑镜尘已经迫不及待要去稳固自己岌岌可危的峰主之位,随意点头,御剑而去。
桑澜沣则不紧不慢地沿着台阶,一步步往下走。
直到两人渐渐走远……
顾睢召唤出长剑,朝着桑乔伸出手:“上来,我带你去。”
“你先走吧。”桑乔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看看哪里比较适合咸鱼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