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顾长甦倒是真停下来了，转身将视线冷冷的丢在她脸上。

“有事？”

“故人相见，你不用这样对我吧！”

“怎么对你？”

他嘲讽的弯起嘴角，步步紧逼，“是装着初次见面的热络？还是装着从不认识的冷漠？又或者让我承认彼此相识？”

林然一时梗住，或许是出于那次的愧疚，偏是在他面前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见他又要举步离开，她忙是上前不闻不顾直接伸手抱住了他，口气软了下来：“长甦，对不起。”

她叹了口气道，“你知道，那种情况下我怎么会不怕？我承认是我胆小退缩了，但是人都会犯错的不是吗？”

又是那个她最擅长的表情，仿若什么事儿都是逼不得已，可如今这虚伪已是他一眼就能看穿的了。

因此他一言不发，只听她继续道，“这么多年能再见也是缘分，我……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不知怎么的，在这种时候他却想起了季四月明媚的脸颊。

比起林然来她可胆小多了，可那晚分明还是陌路人，她却始终没有把自己丢下，这就是区别。

想到这，他丝毫未曾犹豫，伸手推开了她。

“十多年都不会来顾苑的人，今日到底是来看爷爷，还是看大有名声的小顾总？”

他言语淡淡，口吻却尽是质问之意。

女人一怔，而后便因他的推拒有些羞愤的辩解道：“我是过来南城安排工作，顺便看看顾爷爷而已！并且你知道的，前几年我都在Y国！”

笑话。

以林然的心高气傲，怎么可能屈居于南城？再说也不是从未回过国，哪可能十多年都没空过来看望顾老？

必然是近期回国，林坤平让她来勾搭顾家的新继承人罢了。

再者他们哪来的缘分？如果不是在这里遇上，她怕都想不起还有顾长甦这个人，更不会刻意怀恋，想着重新来过。

到底在一起过这么些年，他笃定是了解她的。

这些花花肠子表露在他的面前，显得格外丑恶。

不过时至今日，对于那晚的事儿他或许还有几分恨意，可现下除了再次见面的震惊以及对她虚伪的厌恶，已没有其他情绪了。

因此他淡淡瞥上一眼，只觉得不用再多说些什么，免得误会更多，于是浅浅瞥她一眼，转身就要离开，显然是不想再谈了。

林然哪舍得就这样让他走了？想到他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转头望向冰凉的泳池，铁了心就往里头“噗通”一声跃下，霎时浑身湿透，肉眼可见狼狈。

“长甦！长甦救我！”

她刻意折腾两声，该有多做作就有多做作。

顾长甦白眼一翻，头都不回得走了。

大家都是潜水社的，装什么装？

况且他也不是吃软不吃硬，只是当年的她是什么身份，现在又是什么身份？心里难道还不清楚？

林然望着他顷长的身影，一拳无力得打在水上，气得直冒烟，不懂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解风情了。

或许就是她意外的到来，一张虚情假意的脸看着就生厌，顾长甦的眼前就跟冒了刺儿一般，瞅着难受。

因此也等不及顾老的生辰，就这第一天他便匆匆驱车离开顾苑，将对林然的不喜摆在了明面上，叫林坤平一阵尴尬。

……

等顾长甦赶回沁澜苑时已是凌晨了，他瞥了眼床上安然无恙凸起的小点点，顿时松了口气，心神异常平静下来。

不过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卧室居然会被人占为己有，他一时无奈，只能去次卧休息，可惜一身认床的毛病，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直到天快亮了才睡过去。

季四月一早起床，正头发杂乱打着哈欠，突然发现隔壁一直没有人气儿的卧室突然紧闭房门。

她的眼眸立马亮了起来，自搬进来也有一两天了，别说见面、整栋别墅是连人气都没有的，这哪是不着家啊，这简直是没住人……

她即刻来了兴趣，本想窥上两眼，可想想这怎么说也是别人家，不能太放肆，因此到底转个身，轻手轻脚下了楼。

季四月有赖床的习惯，总是踩着点连早餐都没吃就到公司。然而今天家里多了一个人，她穿鞋的动作停下，犹豫得看了一眼楼上，随后便出了门。

片刻之后，她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将手上领着的早点往餐桌上一放，这才放心离开。

顾长甦难得睡的这么沉，直至日上三竿他终于起身下楼，一眼就瞧见了搁在桌上的豆浆油条。

豆浆杯上还贴着一张画有动漫黑猫的便利贴，上面写着：不客气！

颇有自问自答的意思。

他一时失笑，这圆滚的字竟让他脑海中闪过季四月圆润饱满的脸蛋，随即便操起一旁的钢笔就在那行字的上方郑重写道：谢谢。

家里多了一个人，还真是许多地方都变得不同了。

比如冰箱上新帖的卡通贴纸；比如季四月将卧室沉闷厚重的灰色窗帘换成了软白帘子；比如玻璃餐桌铺上的蕾丝桌布……

再比如一直毫无声息的厨房，充斥着些些烟火味儿。

顾长甦向来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也不喜欢小区门口常常偷工减料的早点摊子，然而如今不但不反感家里多出来的东西，更甚将那杯兑水的豆浆喝得一干二净。

等到季四月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便利贴上多了句话。

那字体笔锋雄浑、遒劲方刚，像极了自家老爹的字迹，隐隐透露出舍友冷静沉稳、不苟言笑的性子。

所谓的女强人或许就是这样的吧。

接下来好一段日子，家里头多出了生人的气息，不再像头几天那样，整栋房子冷冰冰的，宛若荒地。

顾长甦的工作繁琐，加上大小不断的会议应酬，导致生物钟颠倒，连着一周多没跟季四月碰面，其中也包含着他小小的私心才让自己这么忙碌起来。

不过清早隔壁紧闭的门，深夜房门口掠过的黑影，都表明着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