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起看着史子平红红的眼眶,登时一阵微妙。
这个小混混此时此刻身上都是乱七糟的黑液残留,明明脸上还刻着青龙,但怎么就这么容易哭呢……
他尝试着走动了两下,只是微微动了两下,就能感觉到刻骨的疼痛从身体核心传来,整个胸口、腹部都传来钻心的疼痛,塌陷的胸口中,肋骨错位,戳着肺和肝,甚至有可能完全断掉戳上了心脏——游起没学过医,这些纯靠感觉。
只是一步就能让他满头大汗,甚至说是产生了体内在咯吱咯吱响的错觉。
“你还好吗?”
方跃见他脸色不太好,眉头也蹙着,像是受了很重的伤。好在他的T恤全部挡住了,也没人看出来他究竟是怎样。
“还行。”游起轻呼一口气,“史子平,你过来一下。”
史子平有些茫然,还是努力屏着气走了过去:“……做什么?”
游起看见他努力的往前挪了挪,差点儿绷不住自己的神经:“再往前一点儿。”
史子平有些犹豫,不管他再感动,游起此时此刻都像个移动的臭味儿炸弹,众人都被他身上的腥臭熏得非常难受,但是也只有史子平十分的在意这味道。
见人走到自己旁边儿了,游起二话不说,抄起史子平的衣服就往脸上擦,硬是把脸上那小丑舔出来的口水擦的干干净净才放下来。
看见史子平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游起心里算是莫名的舒坦了一些。
他往旁边看了看,大致扫了一圈儿,那把左轮已经完全消失了。
不知道是用完了就会消失,还是说留在了另一个空间。
那个空间究竟是不同的时空?还是单纯的回忆?
“还能走吗?”秦行道。
“可以。就是有点疼。刚才被打了。”游起拉回思绪。他深呼一口气,决定长痛不如短痛,短痛不如猛痛一阵然后习惯。
他突的加快了速度走到了门边,然而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已经疼出了生理性的眼泪,甚至于整个脑子都在嗡嗡作响,但还是走下来了。
肋骨可能是卡进了内脏,根本不带挪的,想要调整一个好的位置的想法也破灭之后,只能强忍着了。
游起轻呼一口气,又走了几步,跨出圆形的门,半天才熟悉了这种钻心的疼。
不能被其他人发现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能被其他人发现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没有死。
他身上的异常,不能暴露出来。
众人都跟了上来,最后的史子平也慌忙跟上,就害怕落队。
“可以吗?”秦行看着侧靠墙休息的游起,“要帮忙吗?”
游起惨白着唇,汗液如雨下,摇摇头。
几人本来都还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但是看见游起这样子,全都把话憋了回去。最后交换了一下信息,才都知道双方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所以第一个隐藏任务就是止血?”康庄打量了下游起空荡荡的袖子,“等回到小镇……应该能长新的。”
恶灵的好感已经当场用了,游起也不打算和几人说这个,所以干脆胡填了一个奖励,正好用来解释。他想起那小丑的模样就觉得心里一阵压抑,怪异,可怖,最重要的是它舔了他一脸口水。
舔了一脸口水之后还鞠了个躬,十分的诡异。
“……就是这样。”
“我有个疑问!”史子平凑上来,“支线任务到底是有什么可怕的?我刚才就想说了,你们怎么都一脸阴沉……”
闻言,众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当然是因为支线任务会全面解放东西的限制,偶尔还会碰见随时间流失解除限制的。原诗想。
不过她没有说出口。因为众人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就是很难。”方跃憋出来一句,“没有人开启过支线任务。咱们是第一支队伍。”
“啊?”史子平还有些茫然,却见众人都不吭声了。
他们已经全面交换了信息,都得知了对方所知道的东西,信息已经全面共享。这栋医院有五层,他们闯过五层,四层,三层,本来能完成主线回城的,却在支线任务的推动下必须前往二层。
二层……
众人心中都是一寒。
人,一个瘸腿,一个脚手上,一个老了,还有一个最疯狂的、也是看起来最厉害的,此时此刻也不知道是受了多重的伤,能不能撑到游戏结束。
虽然还有个传说级别的人物,以及两个带装备的。
但是又能撑多久?
所有人心中都是这个疑问,大抵。
这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低沉,但是游起却完全没有想那么多,他从不悲伤。史子平是因为没搞明白,秦行是因为自始至终就是个面瘫,原诗则是注意力全在脚上。
她的脚还有些痛,但是已经没那么厉害了。
托秦行的帮忙,她也不至于单腿跳着前进,但是一直在人背上待着,原诗也是有些焦虑的。这和她的初衷实在有些偏差。
他们很快到了三楼门口,面前是略有些暗的楼梯,此时此刻,通往二楼的门板已经完全打开。
仿佛有雾气飘荡上来一般,二楼的黑像是更加的幽深,习惯了三楼灯光的众人竟是一时间看不清楼梯的位置,以至于拿出了手电筒。
秦行就背着原诗跟在最后面,几人挨着下楼。
黑暗的短廊里满是粘腻的黑液,尽头的地板上空震了震,凝出了一些黑色的雾气。
这些雾气在短廊的墙壁处越凝越多,最后逼近了艾布纳的办公室。
人头们本来还在不断蹦跶,撞击着门板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但是此时此刻却是突然停歇下来了。
雾气缓缓的从黑暗中流出,从门板旁经过,整团的飘进带着灯光的凌乱实验室,紧接着就不带停留的往外飘,但是飘到一半,又停住了。
一双宛若枯骨的手猛地从雾气中伸了出来,一瞬间就冲到了样品柜的旁边,那地上有一大滩的黑液,也有大滩的鲜血和肉块,都混在一起,强烈的腥气从中散出,十分刺鼻。
冰凉的手在上面徘徊了一会儿,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插进黑液中,搅了搅。
片刻后,它甩甩手臂,枯骨收回,黑雾飘散。
在三楼门口的原诗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大厅中灯光依然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