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薄雾,轻轻的细风一荡,那竹杆顶端便发出轻微的哗哗声响。
“给,小姐!”许成泰双手捧起那根银簪,小心翼翼的向面前的女子递了过去。
他缓缓的向前一步,手中的银簪在昏暗中泛着冰凉。
“嘿!”随着一声轻喝,那拿着簪子的人脸上却陡然浮起一抹狠厉,他的手腕陡然加速向前一递,那根簪子旋即便向女子裸露在外的颈部疾刺而去。
许成泰闭上双眼,不愿看到即将发生的血腥一幕,心中寂然:既得不到你,那便让你也死了罢!
“嘭——”银簪的尖端,最终还是刺上了女子纤细的脖颈,却无法刺破娇嫩肌肤。
一只手,紧紧地握在那喜鹊的鸟喙上,尖锐的鸟喙神甚至将虎口都刺破了。
陈宪之前一直在警惕着癫狂的许成泰,此刻见这厮果然遽然出手,当即便抬手去拦,好在有惊无险,总算是在那银簪刺破肌理之前将其阻了下来,并没有让这位因爱而狂的管家得逞。
“嘭!”下一秒,陈宪的膝击再次撞上了许成泰的腰上,后者痛哼一声,身前的创口的鲜血也随着这突然而来的撞击,瞬息间喷溅了出来。
许成泰本就身材肥胖,不仅没有武艺在身,便是连岳征、常黑牛这些常年出海捕鱼撑杆的普通渔户都不如,此时又受了陈宪一击,便踉踉跄跄的向后而去。
银簪,回到了她的主人手中。
女子蓦然低头看向手中的簪子,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泪光更甚了,她向前迈了两步,撵上了黑胖的管家,接着猛地抬起右手。
簪子,折射了一缕微不足道的月光,继而便被血肉掩埋。
许成泰的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那根银簪,此刻已经隐没在了他的胸口正中间。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只像是溺水的鱼歙合着嘴唇,他捂着胸口,缓缓的依靠着竹竿瘫坐在了地上。
许久后,许碧君伸手将那双依然瞪圆的双眼抚上。
“陈公子,你既然刚到我家中便已经察觉到许成泰的异样,为何刚才樊公子才向我说明?”她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语气平淡的问道。
“很简单。”陈宪负手转身向林外小径走去,那里的收网已经进入了尾声,领头的那个有些武艺的护院,此刻已经无力挣扎了。
“之前,我并不信任你。你完全可以通过出卖我们去换得鲍家的善意。”
“而且,岳征被逼的走投无路,甚至躲到杭州投奔小钗,也和你们许家一直袖手旁观有关。”
陈宪抛下了这几句,不再理会愣在原地的许碧君,信步离去。
“那,那如果真的如你所料,我准备出卖你呢?”许碧君蹙眉冲着那人的背影喊道。
“许小姐……”米郕努力挤出一抹笑来,讪讪道:“行之他……自然考虑到了这点,早在和你第一次见面之前,就把这个交给常黑牛了……”
月光下,米郕手中的一柄短匕,正泛着幽芒。
许碧君愣了愣,想起那个始终缀在自己不远处的黑脸汉子,便觉心中暗惊。
……
口渴、头晕,鼻梁上更是火辣辣的痛楚。
鲍鸿醒来了,他刚睁开眼,便悚然一惊,那个不知真假的陈行之,正含笑坐在自己对面。
他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却陡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腕、脚踝都被捆在了身下小小的椅子上。
“醒啦?”对面的人抬眸瞥了瞥自己,语气竟有些温和。
“你,你要做什么?”鲍鸿神色惊惶,他开口便亮出了自己的底牌:“我三叔可是典史大人,你如果……”
“别着急。”陈宪轻笑一声,摆手打断了对方色厉内敛的威胁:“我知道你是这上海县的小霸王,厉害着呢。”
“渴了吧?”陈宪看向满脸茫然的鲍鸿,微笑问道。
“我……”鲍鸿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听陈宪喊道:“鲍少爷渴了,还不快给他弄点水来!”
话音刚落,便只觉得有人从身后将一块布蒙在了自己的脸上。
“咕噜噜——”水,隔着布泼了下来。
窒息、黑暗、死亡,也随之而来。
片刻后,那块险些让他窒息而死的布被人陡然抽掉。
鲍鸿大口的喘着气,他望向陈宪的眼中已经满是惊惶和恐惧了,说话的声音也开始颤抖了起来:“我,我爹一定会让家里的高人来救我的,你若是杀……”
“鲍少爷又渴了!”陈宪淡然的笑了笑。
“我——”鲍鸿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块布再次让他陷入濒死。
半个时辰后,陈宪走出后罩房,先撑了个懒腰,才向等候在那里的许碧君等人迎面走去。
“陈公子……”许碧君望向陈宪,有些紧张的问道:“您可问出了些什么?”
她当然知道严刑拷打、逼供之类的手段,但……适才这房中竟只有细细的水花声,并无任何惨叫和挣扎。
“哦,知道了,他家里还有几个白莲教的高手,身手都最差的都和那个……”
“汪擒。”许碧君开口提醒道。
“对,最差的都比这汪擒要强的多,其中还有两人是官府通缉的要犯。”
陈宪皱了皱眉毛,心中只觉得这小小的上海县都能有白莲教的人出没,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看了这个组织,也难怪这劳什子白莲教能够历经几个朝代而不衰了。
樊定波拧起双眉,叹了口气说道:“行之,这该如何是好?若他鲍家真窝藏有白莲教的妖人,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抄家灭门了,我们不仅抓了他们家的少爷,如今又知道了这个消息,恐怕……”他说到这里,摇了摇头,神色中满是忧虑。
“我们还是走吧!”米郕也随之摇了摇头,继而望向许碧君劝道:“许小姐,不如也和我等一起先离开这上海县,等我们报了官,自然有官府来剿灭他们!”
“走?”许碧君双眸怔着犹豫了片刻,旋即还是摇了摇头:“我马上就叫家人安排船只连夜送你们离开,出了这上海界限,你们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