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在二楼,房间在五楼。
许言半扶着洛泽,缓缓走向电梯。
途中,遇到了不少眼神怪异的酒店工作人员。
她也很能理解这样的眼神。毕竟,一个醉酒帅哥跟她勾肩搭背,公然走在酒店里成何体统?又怎能没点故事,让人浮想联翩呢?
在等电梯上行的时候,一个三四十岁的女服务员,笑容可掬地盯着许言看,又打量了会儿闭着双眼神志不太清的洛泽,好心提醒:“小姑娘,保护措施一定要做到位啊。”
保护措施……
许言下意识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这虎狼之词也顿时激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许言表示,她还小,她不懂,真不懂。
碍于洛泽在场,虽然还不确定他是否有意识,但她不能进行任何反驳和自我辩解,毕竟,跟这些不相干的人说太多,恐怕也只是徒劳而已。
所以,许言只朝那热心肠的大妈干笑两声,极力掩饰自己的尴尬。
到了五楼,当他们踏上铺满软绵地毯的走廊上的时候,许言恰好看到了挂在四周墙上的毕加索的画,她觉得,她的心情也快逼近毕加索了。
“洛泽,洛泽?”许言微微偏了点方向,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他的睫毛轻颤两下,片刻后才缓缓发出个鼻音“嗯”,低低沉沉的,充满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你现在……还好吗?”
“还好”
“除了脑袋有些沉,还有哪里不太舒服吗?”许言语气关切。
“没”
一路走来,他没有主动动过,都任凭着她动,他就配合着。
察觉到他意识还挺清楚的,许言在目标房间的门口突然停了下来,下意识地问他:“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
她指的是电梯的时候。
洛泽半眯着眼,还是没动,这让许言觉得,她承受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和痛。
“什么?”他凝视着她的下颚,轻吐出的温气正对着她雪白的脖颈,痒痒的,酥酥麻麻的。
“就是刚刚……”
许言只说了四个字,剩下的她也不好亲自说,她只是想确认那些话他有没有听到。
洛泽看得有些出神了,意识的确也有点不清晰,但还是冷静地回答她:“我只听到你肚子叫了一声。”
就在几秒前,许言的肚子不应景地咕咕叫了一声,似乎很不满意它的主人只吃了个半饱。
可它主人能有什么办法呢?人在江湖飘,总是身不由己得多嘛!
许言通过他认真的语气,确认他应该是没听到电梯里的“好心提醒”,也就松了口气,否则两个人得多尴尬啊!
“……那个,我们已经到了,你一个人进去没问题的吧?”许言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多了,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洛泽淡淡瞥一眼古铜色的门:“有问题”
“啊?”
“扶我进去”
“……”
“我走路还不太稳”
其实,许言想说,只要不至于跌倒在地爬不起来,一个人进房间总没问题的吧?所以说,走路不太稳算什么?
只是看他那副虚弱的样子,许言终究心软了下来。
毕竟这样的洛泽也是百年难遇,再帮帮他也无妨吧。
突发善心的许言轻扶着洛泽,推开了酒店房间的门,也将自己推向了这一生都难以预料的“深渊”。
许言还没来得及去碰开关,两人的身体已经缓缓没入了黑暗之中。
等她想起来开灯的时候,洛泽忽然抬起了头,顺势将房间的门合上,随着一道清晰的落锁声,他倚仗自己的高大、强壮,只在一瞬间,便将许言抵在了门上,接着右手臂擦过她的鬓发,落在她脑后的门上。
……
许言被一顿操作吓得双手作投降状,直直地看着他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借着通过落地窗投进来的几点光线,她隐约看到了他的脸。
那是张,好看、认真、写着欲念的脸。
四周一片寂静
静得,能听出两个人加快的呼吸声,能听到两个人加速的心跳声。
“……洛泽,你没醉?”
这是许言的第一反应,自己的气场却是弱得很,不确定中透着几分警惕。
“醉了”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有些沙哑。
“真的?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许言今天算是看明白了,即使是洛泽的话,也不可尽信。
“嗯,真的”
“那你现在……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
他的一句“知道”,许言是真没听明白。
之前的摸头杀、公主抱也就算了,现在想想还是觉得不真实,但是眼前这……
此刻的这个壁咚,可是实打实的存在着,也让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趁洛泽没进一步举动,许言暗暗酝酿了一会儿,她觉得,他可能现在是认错人了。
她刚想开口问“你知道我是谁吗?”或者“你是不是搞错人了?”,洛泽蓦然开了口:“许言”
许言一怔,静了两秒,这才确认他真的是在喊自己。
她又想开口说“时候不早,你快休息吧”或者“安琪她们还在等我,我先走了”,洛泽却再度抢她一步开了口。
这一刻,让许言终生难忘。
夜色旖旎,他的目光缱绻:
“许言”
“我很高,也很瘦。我正在学会让自己有烟火气。虽然我并不认为我懂很多事,但他们都这么评价我。乐器我也会一点,小时候曾经学过钢琴。认识你之后,我慢慢喜欢上了你喜欢的游戏。除了你说的最后一点,我不太符合,其他我都可以。”
许言愣在原地,良久。
她举过肩、靠着门的双手,一时失去了力的支持,缓缓垂下。
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彻彻底底。
他在向她表白
表白的对象,叫许言,是曾经当着他的面,抛下“我喜欢你”四个字后,落荒而逃的她啊。
后来的许言,每每回忆这段往事,仍是如梦初醒的状态。
这是她这辈子收到过最美好的告白。
没有华丽词藻,只有真心实意,一字一句都铭刻在她的心上,只因为是他。
原来,深渊之下,即是光明,即是未来。
彼时,许言静静地回视着他,问他:“你之前说的女朋友是……”
“我的女朋友,只能是你。”
那晚的他到底有没有醉,许言尚且不知道,但她知道,那晚,她的心曾为他醉过。
酒后吐真言,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