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锦媗故作恍然大悟,熠熠的眸子看向正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扭转局面的五姨娘,“难道刚才里面真是些诅咒布偶,是五姨娘心疼锦媗,知道有人要陷害我,所以才帮我掉包唯恐爹爹怪罪?若是如此,锦媗在这里谢过姨娘了。”
华国辅顿时严厉地看向五姨娘。
五姨娘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胡说。我才没有掉包,我根本没碰匣子里的东西……”
华锦媗挑眉:“既然五姨娘说没掉包,这就是说匣子里面的东西根本没变过。那就奇怪了,五姨娘、爹爹,你们刚刚到底是从哪里看出这些是诅咒生辰的布偶,嗯?”
一个抑扬顿挫的反问,几人瞬间无言以对。
“前些时日哥哥尚未归家,锦媗在这府中备受欺辱甚感孤独,见庭院花草开的正茂,便心想将那吉利的年娃娃种入土中,兴许能结出更多的年娃娃陪伴锦媗。锦媗年少不更事,闹出笑话便也正常,只是五姨娘和爹爹”
华锦媗微笑,那种不惊轻尘、洞穿一切的眼神,直直射向他们眼中:“怎么恰巧将这匣子挖出来,还非说这是诅咒生辰的布偶?这番笑话,可是一点都不好笑。”
不可能!她明明亲眼见到娘亲将这两个诅咒布偶放入黑匣中,转交给婢女阿薇。想到这,华水苏顿时朝四周张望,怒吼道:“阿薇!你这贱人快给本小姐滚出来!”
被阿蛮阿翘塞着布条浑身捆绑的婢女阿薇,此刻蜷缩在内屋地板上痛苦地颤抖,尚来不及哀悼自己被毁的青春容貌,哪还去顾及华水苏的叫唤。
华锦媗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六姐,你唤的好像是五哥给我找的婢女,不知你叫她有何事?”
“我……”华水苏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在五姨娘轻咳中,总算没有蠢到自行招供的地步。
她讪讪笑道,“不是说七妹身体虚弱需要调养吗?但这日初露寒,七妹身边怎么没婢女伺候?想来是婢女们手脚怠慢了,姐姐忍不住想帮你调教调教。”那个贱婢阿薇,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可伺候我的大丫鬟是阿蛮,即便她再忙那也轮到阿翘阿碧两人伺候,这阿薇只是个外屋伺候的三等贱婢,六姐姐要调教伺候锦媗的丫鬟,怎么轮到这阿薇头上了?”
五姨娘连忙制止华水苏再多说话,因为说多错多,华锦媗现在顺杠追话已经逼他们说的无言以对了。真是见鬼了,这丫头的口齿被调教的可真是伶俐!
五姨娘瞪向那道士:“高真人,你不是说妖孽就在这庭院中吗?可我们挖出的木匣子装得明明是年娃娃呀!”
险些被断命根的高真人很想破口大骂,不是说好他只负责将华国辅引到这里就好,匣子藏东西是她们自己的事。几个女人办事不牢,居然还想怪罪于他?但是想起酬金才拿了三成,他按钮下心中怒火回道:“本真人自然不会出错。妖孽就在这庭院中,不然这盏指明灯为何停在这里?”
“这盏灯刚刚停在三姨娘的院落,你们没搜三姨娘的庭院,现在停在这边,倒是笃定妖孽必在这方。这位高真人”华锦媗似笑非笑,“现在指明灯又转向南面,此话怎说?”
众人闻言顿时抬头,果然那盏指明灯又缓缓地朝南面庭院飘去。不到半个时辰就东飘西飘,众人原先期盼敬佩的目光不由得索然无趣,甚至厌烦,它到底要飘到哪里呀。
“这……”高真人皱眉,垂在袖中的手指快速掰动。
华锦媗慢慢拢起双袖,手指亦是掐动。哼,在她面前卖弄?
那盏指明灯停留在南面上空,即便高真人急得瑟瑟发抖,依旧岿然不动。
片刻后,随着华锦媗缓缓睁大的眸,一股黑雾自灯下方蒸腾而起,灯焰忽明忽暗,渐渐被这股黑雾蚕食,然后一道宛如万古之夜的森黑影子,盘旋在那庭院上空,绽开一双巨翼,仰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那是什么?”有人失声问道,更多人却是仰望着那道巨大诡异的黑影发出惊恐的叫喊声。
那名高真人也吓住了,许多人惊慌失措地喊着他快捉拿妖孽,可他也是茫然,一个装神弄鬼的假道士怎么可能有能耐去捉拿如此庞然怪物?可是众人催的急了,几乎有种他不出手捉妖就捉他的感觉,他只能硬着头皮乱挥舞。
韦青退回华锦媗身后,她纹丝不动,他就更不会肆意乱动。
那道黑影盘旋几圈后,指明灯光焰骤然亮起,焰火璀璨到几乎照耀了整个天空,将那团巨影逼得渐渐缩小,最后轰然四散。
惊慌过后,众人忍不住同声惊呼:“真人果真厉害!”就连这道士也有些飘飘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华国辅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高真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真人也糊涂了,却又立即装模作样:“那妖孽已被本真人捉拿了,华大人尽管放心。”
“这国辅府真有妖孽吗?”五姨娘失声问道。
三姨娘顿时嗤笑道:“阮姨娘,你这话问的可真奇怪,不是你说府邸有妖孽才请真人来作法的吗?”
五姨娘恼怒地瞪她一眼。
华国辅见她们二房居然当面斗,勃然大怒:“都给我闭嘴!”
他之前不信鬼神之说,但刚刚那幕明显非同寻常的诡异,忍不住心中一惧,继而再想:到底是真有人作怪,还是阮清叫来的道士以假乱真?不管如此,反正刚刚那道狰狞的黑影已被消灭,是真是假都有这道士在,他遂道:“真人,劳烦你前方带路,到那里一探究竟!”
“啊?我带路?”这高真人吓得心口一咯噔,可是面对华国辅不容抗拒的眼神,他若是此时怯弱定会穿帮,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许是心中也有些恐惧,华国辅命令众人一同前往,至少人多势众。大家只能硬着头皮,你推我搡地朝那指明灯而去。
华锦媗拂袖,带着韦青缓缓跟上,眼角一斜,纠上五姨娘凶狠而冰冷的眼神,她回了一笑。
凭借着多年宅斗的经验,今夜情况彻底失控,五姨娘隐隐觉得有种大难临头之感,尤其现在那盏灯停留在南面庭院……等等,南面庭院?
她面色顿时煞白,反射性望向华锦媗,后者眼睛深处泛起丝丝缕缕的笑意,有种掌控一切又冷眼旁观的主宰感觉。
不,这个八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有这种的眼神!五姨娘惊得呆住了,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自以为是地看低了华锦媗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