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严枫起得晚了。

宿醉起来有点头疼，晕晕乎乎的。

他习惯性地拿过床头的手机看，一条微信跳进眼里，是温江源：“周末有事，吃饭改到下周可好？”

昨晚亲密地跟女生约会，答应他的吃饭轻飘飘一句“有事”就推辞了。

严枫的情绪更加低落。他随手回过去：“周六周日两天都没空？”

他又赖回被子里，躺了几分钟，手机还没反应。

烦躁。他干脆起来洗个澡。

温江源已经在拜访客户的路上了。看到严枫的信息，愤怒就从心底升腾起来。说了有事就有事，你管我是一天还是两天！本来就是暂定，又没说死。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不管了。

一直到客户公司楼下，他才重新掏出来，抓了抓头发，给他回复了一条：“师兄搬家，要去帮忙。”

严枫准备出门，看到温江源的回复，眉头舒展开来：这算是解释吧？

他不屈不挠地继续约饭：“哦，那下周别忘了。”

很快，温江源一个“ok”的手势发过来。

严枫心情愉悦，迈着大步朝电梯走去。

任毅载着他到公司已经十点了。严枫查看了自己的行程，拨内线给李木：“你约一下智通，我们周四下午去考察。”

林旭然接到李木的电话时正在跟上司汇报部门的业绩。行走在销售的江湖多年，早就猴精猴精。他能够敏锐地辨别销售机会，也很擅长利用公司和身边的各种资源把声势壮大，面上给客户争取最大的利益，然后顺理成章达成自己的目的。

所以，严枫预想的低调，到了智通之后发现变成了华丽丽的红地毯之行。技术男的自由风突然受到了挑战，他和迈克、李木、市场总监和销售总监，以及停好车跟上来的任毅稍微有点面面相觑。

严枫：迎接队伍里面怎么没有温江源？

任毅：行程里可没说这么大阵仗！早知道给自家老板准备正装的。一排帅哥过去，亮瞎他们的眼。

李木：难道云科就算智通的大客户了？这南区第二的软件大亨客户量级都不咋地嘛，得好好考察它的实力。

市场总监：这智通豪是豪，不过真是土啊，格调跟我们90后的画风不对，果然是北区来的。

销售总监：智通真是大手笔啊，真诚对待每一位客户，怪不得销售业绩这么好。回去也要学习一下。

几个技术男像模像样地跟着穿旗袍的礼仪小姐进入电梯，在智通南区所有高管的陪同下。

温江源这周都忙着拜访客户，连轴转，有时候没有特别的事就直接从客户公司就回家。

他收到人力资源部的邮件，说有客户要来考察，要求整理好桌面，人力资源部会在周三下午检查工位的5s情况。温江源瞄了一眼，只在部门工作群里提了一句，就没放在心上了。

他们组每周四开项目学习会。他拜访完客户已经三点了，才匆匆赶回公司，在路上就微信部门助理准备好会议室。这次北方的三个项目暴露了很多问题，不管这帮人是故意为难他，还是技术不合格，他都得趁机好好敲打一番。他拿实力和业绩说话，倒是不怕这些人消极怠工。实在不行，还有末位淘汰制，他招新人重新带就是。

温江源心里盘算着这件事，所以回到工位上把包放下，去洗个手就直接拿着杯子和笔记本去了会议室。

他的话少，表情几乎可以用“寡淡”来形容，好在除了项目和技术的把关之外，他对组员的约束很少，所以他们组的氛围还不错。

小组成员稀稀拉拉地进来，嘻嘻哈哈说着笑话。

温江源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把话头收回来，看人还没齐，问：“还有两位呢？”

助理：“去洗手间了，刚刚还在。”

温江源：“以后开会准点，迟到了罚钱，具体金额你们自己定，作为部门活动经费，交给你管理。”

助理愣了一下，问：“今天的算吗？”

温江源：“从下次开始。”

罗斌阳笑嘻嘻地问：“头儿，那你迟到了呢？”

温江源：“我double。给大家买下午茶或者聚餐都行。”

大家欢呼鼓掌。于是，这项决议就愉快地定下来。

另外两位同事才推门进来。

对于技术人员来说，出去进修的机会不多，相互之间的交流更为实在，所以他们组很重视项目学习和复盘，可以处理很多技术上的bug。不过温江源的聚焦点不仅仅是在技术本身，他会严格按照解读目标、叙述过程、评估结果、分析原因的流程进行，对整个项目进行复盘。

第一个项目负责人打开投影，很投入地讲完技术的难点和进步，组员们开始兴奋地探讨从技术上还可以有哪些改进。

温江源打断大家，他站起来走到白板前画出复盘的流程，一项一项对标提问。

突然改流程，汇报的组员一下子就懵了，情绪很激动：“我在技术部这么多年，都是复盘和改进技术部分，商务部分自然由销售和市场部负责。这才叫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组员都看向他，似乎在等着看他的笑话，或者是作为旁观者看这处闹剧。

温江源很平和：“某种层面，我赞同你的说法，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他在白板上写下这句话，“关键是，什么才是我们技术部‘专业的事’？每个人都说说自己的看法。”

“解决技术难题。”

“负责技术上的事情。”

“系统的开发和维护。”

“系统的改进。”

……

温江源一字不漏地记下每个人的答案，早就料想到会是这样。他扶了扶眼镜，对大家说：“我的看法跟大家不一样。我认为技术部的专业，在于用我们的技术满足和管理客户对于软件系统的需求。”

严枫一行参观到技术中心。市场部带领参观的人尴尬了，本意是想让他们看看智通员工兢兢业业的工作场景，没想到满满当当的技术部空了三分之一的位置，于是赶紧果断帅锅，把主场交给技术部的老大陆成。

陆成倒是不着急，毕竟技术人员外勤是很正常的事情：“技术部分为三个组，这次对接云科项目的是二组。他们组每周四下午是项目学习时间，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开会。”

说着便引导他们去参观技术部旁边的几个会议室，“我们的技术人员会经常相互交流，攻克一些技术难题。”

透过玻璃门，果然见着温江源正在跟组员开会。浅灰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套了件黑色带帽子的羽绒背心。

干练、干净、简单、自信的年轻人。

陆成露出赞赏的目光，“刚刚在白板上画图的那位是二组的组长，技术能力和市场敏锐度都很不错。”

严枫这才注意到陆成，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个头很大，肚子微微有点突出，看着像是北方人。他伸出来指着温江源的手很干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刚他看向温江源的目光里，除了赞赏，还有那么一闪而过的……温柔。

严枫转过头去，继续看会议室的情况。好像是起了一些争执，不过温江源依旧是慢条斯理的样子，丝毫不见生气，或是紧张。严枫扫了一眼里面的人，除了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其他人都比温江源要大一些，他那个温顺的性子，毫无攻击性，要管理这帮人，估计也是很为难。

市场部的人带着他们去下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