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陌觉得自己的这个代族长当得十分窝囊。溯裳姑娘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伤了，伤人的还是自己的堂妹。

他从前觉得自己这个妹妹虽然性子强横一点，但大体上是个善良的主。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溯裳是误伤，但却对那四个小妹妹下这么毒的手。芨芨草配羊籽，他从前听说过是可以篡改记忆的，但为何要下这么重的剂量，就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演陌突然心里一阵后怕，她难道就不会给醒过来的溯裳服这么重的药？幸亏神尊发现的早，若是溯裳她·······

演陌的眼前晃过阿娘临死一幕。

神尊是个禁忌。但敢蠢到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只有那几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当然一定是无知。但神尊说的对，有因才有果。这些年，是太纵容演杳了。

演陌暗暗捏紧了拳头。

演凝已经回来了，向神尊回禀后退回来跟他站在一起。

“怎么样了？“轻轻的传音。

“溯裳姑娘还没醒。演杳的责罚，神尊让他自己想。”

演凝在心里摇了摇头。

她这个徒弟，她自己最清楚。生性要强，半点不低头。从前自己教给她那么多的术法，却让她今日如此肆无忌惮的伤害族人，演凝有点心寒，也觉得此人实在是心思可怖。

果然是死过一次了，思考也不同常人，不择手段。

她真的以为自己那点小伎俩就能瞒过神尊法眼？

若是今日，神尊暴怒屠戮族人又该当如何？演凝不敢想。

阿娘死的情形历历在目。

真的不敢想。

就为了这该死的进补！

“咳··咳”

飒湮一下子俯下头去，“你怎么样？”

“好像，好像死了一回了啊。”

飒湮偏过头去只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人。

一旁的阿寻将一颗红色的药丸送进溯裳嘴里，“醒了就没有大碍了。”

“可有哪里剧痛？”

“头，头有些冷痛。”

飒湮又将手轻轻覆上，“这个无妨，再个些时辰就不痛了。”

“还有哪里么？”

溯裳摇摇头。

“好。那就再睡会儿。”

“演杳，你可想好了？”

演郢眼见得抖了抖，只伏下身去。演杳还是那副梗着脖子样。

“神··神尊。”

另外三人齐身跪到飒湮前，“求神尊开恩。”

“那谁来为那四个孩子和溯裳求情？”

溯裳迷迷茫茫睁开眼，“····怎么回事？”

“无妨的。你只管睡去。”飒湮只轻轻握住她的左手，“再睡一会罢。”

溯裳还是迷茫向上看着，这位神尊皱紧了眉头，连那朵淡淡的西番莲也浓烈了许多。紫色的重瞳里，看不清楚是震慑还是愤怒。溯裳只迷惘地盯着，脑袋里却完全出不来任何实质性想法。

为什么呢？

飒湮好像暴怒中。

可是自己却不知道原因。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躺在这里。

好像脑海里有一个意识，却只是在空空的打转，并不到眼前来。快些过来吧，自己的脑袋在喊，那东西却越跑越远，再不回来。

为什么呢？

“神尊····”隐隐约约传来这样一句，是我自己的声音么？好像也不太像。

“神尊····”又是一声，那个声音有点远，也有点闷，听不大清。

我还能发声么？

溯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哦，是人身。

那是能说话的。那就该是自己的声音了。从前从未细听过，原来自己的声音是这样的。

“神尊，我求你······”

我为什么要求飒湮呢？

溯裳觉得奇怪。事情越发奇怪了。

飒湮的嘴唇动了动，“你睡吧。”

嗯？

溯裳又迷茫地盯着。

飒湮是说让我睡去罢？我是有些累。

但刚才是在说什么来着？

哦，头很痛。

头····

溯裳一下子剧烈抽搐起来。

“演凝！”

飒湮话音未落，女子已起身迅速封住红鱼命脉，又将两丸红玉塞入其耳内。一手手指轻点胸间，另一只手作半莲花状，缓缓旋转一周半。

随之跟来站在一旁的阿寻双手合十，再缓缓打开绽至莲花状。点点狐火溢出，阿寻小心捧着，递到演凝莲花掌上。

是阴狐最珍贵的日华。

飒湮单单看着，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没有什么伤是需要日华来治的，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