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落座之后,郭氏没有上桌,反而自觉去布菜。一边照料着主桌诸位的长辈,一边照顾这一桌的弟弟妹妹,无暇吃饭,史泽文便贴心地每样菜夹出一些来为妻子留着。扶疏在一边看着,心里又酸又甜。既羡慕大表嫂和大表哥之间琴瑟和鸣、甜甜蜜蜜的相处细节,又叹自己遇人不淑。
饭毕,众人又坐在花厅喝茶聊天。贾氏笑道:“长清、雅文,阿凝第一次来,你俩带着她出去玩吧,泽文,你们几个也带阿墨去玩吧。总拘在我们跟前哪有年轻人的活力?去吧,去玩吧!”
史成秀拉着扶桑往出走,一边走一边说:“后山的小树林里这会儿又野鸡出没,走,我带你去打野鸡!”
吴氏忙叮嘱道:“小心点,别摔着了!”
史成秀一边跑一边喊:“知道啦!”
见几人出了花厅,笑闹的声音都听不见了,贾氏这才拉着史氏的手问道:“阿芸,你老实跟我说,和王家的婚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史成举也问道:“是啊妹妹,母亲听说差点晕过去,虽说你大嫂走了一趟,你还是亲口跟我们说说吧!”
史氏叹了口气:“孽缘啊!”然后又把扶疏与王蹊如何认识、如何暗中通信、如何提亲、叶氏又如何陷害、扶疏又如何出的丞相府、如何去的陇右统统讲了一遍。
贾氏听了,在案几面上重重捶了两下:“王家实是欺人太甚!”
吴氏也跟着说道:“那日在妹夫的烧尾宴上,她虽然治了你们季家那边的奇葩亲戚,但也忒盛气凌人了些!我当时瞧着略微有些不喜,但毕竟也算是帮了你。后来听说你们在议亲,就更惊讶了!”
殷氏说道:“说到底,这门亲事是我们高攀了!”
贾氏一听这话,当下不喜,斥责到:“说的什么浑话!我们阿凝哪点配不上那个混蛋!不过是这家人品堪忧,是他们高攀了我们阿凝!”
殷氏被骂了一通,闭上嘴不再说话。
史成举接着说道:“母亲说的没错!王韶明此人早年跟着陛下征战南北,确实立下不少功勋,陛下登基之初,便被列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首。如今更是集国舅、赵国公、吏部尚书、中书令、永州刺史等诸多身份于一身。但此人贪心不足,在朝中公然结党。两个女儿,皆是嫁与功勋、重臣之家。外人瞧着,是一派如日中天、烈火喷油之像,却不知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依我看啊,此时断个干净是再好不过!”
殷氏刚刚说错了话,怕史氏心里有芥蒂,又想找机会找补,又是说道:“只是如此一来,阿凝的婚事就艰难了。妹妹和妹夫如今可有什么打算?”
贾氏听了又叹了口气,问史氏道:“阿凝如今是个什么状况?”
“过了个年,人瞧着活泼多了。”史氏说道:“除夕宫宴上看见了王蹊,有些失态,我便出去跟她把话说开了。许是听了进去,昨儿个还一起出门赏花灯,猜字谜。”说道这里,史氏皱了皱眉头:“我瞧着,卢国公家的幺儿似是对阿凝有意。”
贾氏问道:“刚走了个赵国公的儿子,又来个卢国公的儿子,这又是哪一位?”
史成举久在官场,自然知道卢国公,说道:“卢国公名叫郑广,同样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近几年在陇右带兵,为人刚直豪爽,颇受圣人信任。嫡长子娶的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庶子娶的是颜家庶女,嫡长女更是嫁给了寒门士子,二女儿嫁给了秘书少监的儿子。武将功勋世家与清流文士甚至寒门结亲,可见此人对朝局看得颇为清楚,也心知陛下忌讳,是个知晓轻重、勘透局势,又能身体力行的人。”
“卢国公我不甚了解,但这个郑阔还是略知一二。”史氏接着说:“他幼时被寄养在扬州,因此早些年就认识了。那时才华横溢、文武双全,远郎也十分喜爱,常邀请他到家中清谈。远郎曾私底下替阿凝相中了他,只是天不随人愿,世事难料,成了今天这般局面。”
吴氏听了,笑着说道:“既如此,妹妹何须发愁?”
“若能与郑阔成就一番姻缘自然是好事,我怕阿凝那个死脑筋转不过弯来。”
贾氏拍拍史氏的手:“你爷不要过于忧心,儿孙自有儿孙福,该是阿凝的,就是阿凝的,我们等着便是。”
众人点了点头,又说起了其他家中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