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胖男人呼哧呼哧的穿着动力装甲带着手持长枪短炮的小弟们爬到三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孤身一人站在雨中的李守玄，以及那地面上一大片血红色的法阵。

胖男人谨慎的抬了抬手中巨大的左轮枪口，问道：“人呢？”

“我放走了。”

李守玄坦诚的回答。

胖男人响亮的发出了啧的一声。

“他杀了我五个人。”

“哦。”李守玄挑了挑眉毛：“要哭鼻子吗？要我给你找纸巾吗？”

“我以为我们是合作关系。”

“我们可以是合作关系。”李守玄盯着胖男人的眼睛：“我也没想保住那个杀你人的家伙，你想杀她，可以，自己去找，别把我搅和进来。”

“可她是冲着你来的。”

“嗯。”李守玄点了点头：“想杀我的人可不止她一个，如果害怕的话，那就带着你的兄弟们滚回家里找妈妈去。”

胖男人踌躇了一会，最终还是放下了武器。

“有人会把这笔账算到你的头上。”

“我不在乎。”李守玄略带嘲讽的摇了摇头：“总有人喜欢把账算到我的头上。”

“一个拿着旧式的长弓就能当制导榴弹用的家伙，和一个被炸碎了手臂还能再生出来的家伙——这年头的怪物真是越来越多了啊。”

胖男人感叹了一声。

“未来会有更多这样的怪物的，我保证。”

李守玄笑了一笑。

“哼……好吧，那么对于赌徒而言，先下注总是不会有错的。”

胖男人也咧嘴一笑，看上去似乎已经完全不在意那五个手下的死伤了。

“我会赢到最后吗？”

“谁知道呢？”李守玄凝视着已经开始彻底看不出原来形状的血痕魔法阵，若有所思。

“只要不死，总是有胜算的。”

*********

胖男人所在的帮派名为黑虎帮，这个名字的品味和他们帮派的驻地一样烂俗——那是个藏在七拐拐的贫民窟深处，层层叠叠像是餐盒一样被摞起来的公寓上层的夜总会，霓虹灯日夜都开着，露骨的挑逗着男人们的情欲，让他们愿意在和当下最火热的电子杂志的封面女郎一模一样的女人身上发泄自己的压力。

一般来说，这是那些上流社会的人们在那些高档的会所当中才会享受的待遇，胖男人精明就精明在这里，他花费重金搞了一套既不合法也不安全的基因调整设备，可以让那些卖身的女人们通过一些微小的基因改造来调整自己的样貌，卖个更高的价钱。

和落后的整容技术相比，通过基因方面进行容貌改造简直称得上是一劳永逸，而且改变的幅度之大，改变的速度之快，也并非是传统的整容技术可以比拟的。

虽然和富人们那些对自己的身体机能能产生巨大影响的大规模改造相比，只是改变样貌并不算是什么危险的改造，只要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千金大小姐们私人定制出的可爱模样，不让这家夜总会在某天夜里被那些大小姐的怒火吞没，那么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但胖男人能搞到的这台设备是早就淘汰的劣等品，虽然还有为人改造相貌的能力，但是每次改造都会带着微量的辐射，一不注意就会导致人的基因崩溃，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或者干脆变成一滩脓水从手术台中流下来。

但是，生在贫民窟的女人们还是趋之若鹜的来到这家夜总会，她们赚来的钱大多数都变成了黑虎帮搞来的非法军火，巩固着他们对这片街区的统治。

如果一个女人想要安定下来，大多数时候会给一个帮派成员为妻，但这不代表工作的停止，而作为丈夫的帮派成员，也不会在意自己妻子的身份。

毕竟，在这样的世道下面，如此努力，也不过仅仅是能普通的活着而已。

贫穷永不容忍软弱。

大多数的帮派成员在自己的妻子因为基因改造崩溃而死之前，都没有见过她真实的样貌——估计就连女人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究竟长得什么样子了。

虽然在外人眼中看上去悲惨，在那些天天在虚拟的赛博世界当中寻欢作乐的富家子弟们眼中，可能过的是猪狗不如的生活，但这些生活在贫民窟中的可怜人，彼此之间却团结在一起，真心将对方当成是家人一样对待，这在其他人眼中，可能也是无法理解的事情吧？

因此当李守玄走进这家夜总会的时候，早就已经有人将他杀掉帮派里兄弟的事情和他的身份告诉了这里的人，尽管女人们那近乎完美的脸庞上依旧带着谄媚的笑，但眼睛深处却是冷冷的，像是要钉到李守玄的心里面去。

李守玄早已适应了这样的目光，甚至还能对着这样的目光露出微笑，但他心里也在叹息，短短一百多年的时间，世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胖男人在这里很受尊敬，夜总会里无论男女，甚至是那些过来寻欢作乐的客人，都对胖男人尊敬有加，这不单单是对胖男人手中那把大型左轮的敬畏，而是对这个人，有种像是对尊长的敬重，这在帮派当中，也是件很难得的事情。

李守玄一边坐在这里脏兮兮的仿皮沙发上面，一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周围，周围的大多数也都在经意不经意的看他，显然，这里很少来像他这幅打扮的人。

“要不要从这个杂志上给自己挑张脸？”

胖男人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不客气的搂着两个漂亮的女人。

和这里的大多数人一样，那女人的脸漂亮的有点不真实，甚至有点引发李守玄的恐怖谷效应，因此他客气的拒绝了胖男人帮他也找两个女人的建议。

当然，在其他人眼中看来，就是李守玄这个生自财阀家的破落户，看不上这里的女人。

胖男人并不生气，只是调侃似的打开了自己手上的平板电脑，打开了一份电子杂志。

“哦，这个家伙不错。”

他指了指杂志上面的一个**着身体的粉红头发男人，男人面孔棱角分明，但眼神却勾魂摄魄的望向屏幕之外，随着停顿的时间一久，男人还会变幻着动作，展示着他的肌肉和身体。

在杂志的左下角有个复杂的二维码，只要用任何的电子设备扫一扫的话，那么关于这个男人外形的所有基因资料就会被自动下载到设备当中，只要能将设备接入到一个基因改造系统里面，那么三分钟的解码和半个小时的改造，就能方便快捷的改变自己的外形。

只不过，免费的外形基因编码普遍有那么或大或小的缺陷，但要是想要解锁那些更贵的外形定制方案甚至进行私人基因定制的话，那花的钱可不是贫民窟里的人能承受的起的。

当然，无论基因编码免费与否，合法的设备都会记录下来这次改造，并且将将这次基因改造的记录上传到政府和财阀们的系统当中，以确保那些掌握特权的人们可以随时找到并跟踪你的一举一动。

“但他好像是个gay。”胖男人津津有味的看着粉红色头发的男人在搔首弄姿，还点了几下屏幕，去查看这个模特的个人资料：“哦，他确实是个gay，你不介意自己变成gay吧？”

说完这些话，他哈哈大笑起来，身边那两个漂亮的女人也附和的笑着，好像听到了个全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李守玄坐在一边，对胖男人的话无动于衷。

“你改变外形的设备安全吗？”

“当然——不安全。”胖男人摊了摊手：“你知道，非法的基因改造设备，还是老式的，被淘汰下来的东西，如果总是能够稳定运行的话，那就不会被淘汰掉了，不是吗？”

“成功率有多少？”

“成，说不定还得更低一点。”

“如果失败的话……”

“你不会想知道失败的结果的，即便是成功了，未来也可能因为基因被改造后的不稳定发生崩溃，相信我，死亡是那时候最好的结果。”

胖男人的表情变的严肃了起来，那两个女人也收起了笑容，看向李守玄的眼光更冷了。

“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帮你解脱的。”

她们就是从那台不稳定的基因改造机上走下来的，没人比她们更清楚自己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因此，她们也格外看不起想要使用那台基因改造机的人。

但凡是有一点其他活下去的方法，她们都不会躺上那台该死的机器，因此，她们也完全无法理解想要用那机器来达成其他目的的人。

“是这样吗？那我拒绝使用那台机器。”

李守玄懒散的坐在沙发上。

“你害怕了？”胖男人像是听到了个笑话一样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当你从车里走出来，冲着那个射箭像是发射榴弹一样的的家伙冲过去的时候，我还以为没什么能吓倒你的。”

“我很怕死。”李守玄一字一顿的说着：“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怕。”

尽管是说着这样的话，但李守玄完全看不出有半点畏缩的样子：“我怕死，我不想死，我不能死，这也正是我拼尽全力战斗的原因，在完成我的目标之前，我不能死。”

“越是身份高贵的人就越是珍惜自己的生命。”胖男人冷笑了一声：“看来事实如此。”

“爱怎么说怎么说吧，反正我是不会在非必要的时候把生命交付到概率手中的。”李守玄耸了耸肩，对胖男人的评价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