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妈妈已经在村里的高中当老师。她很漂亮，又有文化，爱慕她的人很多，包括村里的一个年轻人。”

辛佟接过水，喝了一口，便把水杯递给了项辰越。

“那个年轻人对我妈妈也很好？不过，他不敢表白。后来，因为回城前的一场山洪，一切都改变了。”

项辰越也很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便接过水杯，看着有些激动的辛佟。

但是，辛佟却突然沉默了。项辰越起身把水杯放到了她的嘴边。

“再喝点水，发烧要多喝些水。”

辛佟乖乖张开嘴巴，喝完了剩下的半杯水。看着老婆突然变乖了，项辰越心里很甜。

项辰越轻轻地将辛佟额前的头发捋到耳后，望着她的眼睛，像湖水一般的眼睛。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这些事情放在心里，辛佟会难受，所以他想她勇敢一点。

“那一傍晚的时候，开始起了大风，所有的人都回到了宿舍，只有我妈妈没樱每的这个时候，她都会准时从学校回来。开始下雨了，可是我妈妈还没有回来。”

辛佟的眼睛已经红了，项辰越将她没有打针的手握在掌心，放到唇边。

“佟佟，如果不想，我们以后再。”

辛佟任凭项辰越握着自己的手，做了个深呼吸。

“渐渐暗了下来，雨越下越大，大家开始担心起来。因为村口有一座回来必经的石板桥，一下大雨河水就会漫过桥面。一起来的知青都去接我妈妈，他们赶到的时候，她的男朋友早已经在守在了桥头。”

辛佟的眼泪落了下来，项辰越只能用手指温柔地擦去，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我妈妈终于在桥的另一端出现了。山上路滑，她摔了一跤崴伤了脚，所以走得很慢。当时，河面上的水流还不算急，她的男朋友直接冲到了桥上要去接她，可是被其他的知青拉了回来。因为，他们隐约看到的是两个身影，原来桥的另一端也有一个人在守候着。”

“是那个村里的年轻人？”

“嗯，是他。起风的时候，他就在桥那头等着我妈妈了。其实，他每傍晚，都会在这里等着看我妈一眼，看我妈妈坐在桥另一端接她的男朋友的自行车上离开。只是看一眼就足够了。”

“他也很爱你妈妈。那后来呢？”

项辰越预感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定是个悲剧。

“后来，在他们走到桥中央的时候，山洪突然爆发了，我妈妈和那个人瞬间就被冲走了。”

辛佟忍不住开始抽泣着，项辰越连忙起身，把她的头抱在腰间。

“所有的人找了一一夜，都没有找到。大家都快要放弃了，只有我妈妈的男朋友还在不停地找，不停地找，直到累得晕过去。最后，老乡们在下游的另一个村子找到了我妈妈和那个人。”

“终于没事了。”

项辰越用手轻轻抚摸着辛佟的头，知道她现在非常伤心。

“事情还没结束。我妈妈身体没有大碍，被送回了宿舍，她的男朋友迅速赶来了，结果……”

辛佟不下去了，突然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仿佛要把项辰越心脏的每根神经都扯断。

刚好，这时护士进来拔针，看到眼前的一幕，有点尴尬，只好心翼翼地了句，

“姑娘，不要紧的，不要怕，只……只是个感冒。”

见两个人都没有任何反应，护士摇摇头，迅速退出病房。项辰越忙坐到床边，把辛佟抱在怀里，竟也红了眼眶。

“佟佟，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佟佟，没事了，没事了……”

他无法理解自己怎么会为了一个故事想流泪。可能只是因为太爱辛佟，所以，他才会这么强烈的痛着她的痛吧。

“他居然质问我妈妈有没有和那个人发生什么，居然质问我妈妈为什么会有别的人去接她。后来，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之前关于回城的矛盾更加激化。我妈妈不想马上回城，因为她的第一届学生还有一年就高考了。可是，她的男朋友强烈要求她回去。现在，他居然我妈妈就是因为那个男人才不回城。他们越吵越凶……”

辛佟非常激动，语速很快。

“他后来居然……居然要强迫我妈妈，让她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他怎么能够这样？他不是人！”

辛佟激动地坐起来，握紧了拳头。项辰越感受到现在的辛佟就像是一头兽。要是给她一把刀，不准她就直接把那个人给捅了。

“对，他真不是个人。可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项辰越想快一点把这头兽唤回来，便立刻转移话题。

“村里一位好心的大姐来看我妈妈，刚好在窗外。这个大姐就是你今去接我的时候看到的那个老人，她就是顾宇州的奶奶。”

“原来如此。”

项辰越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接辛佟的时候，她会那么虚弱无力。

“这时候，那个年轻人刚好来给我妈妈送扭赡药，便撞开宿舍的门，把那禽兽打了。这下，他更不相信我妈妈了。”

“确实该打。那……那他们之间就彻底的结束了？”

“还不算结束。后来，又开始有了些风言风语，她的男朋友就尽快回到了城里，我妈妈也顺理成章地很快和那个年轻人结了婚。那个年轻人就是我爸爸。”

“那你爸爸对你妈妈一定很好。”

“你得对，不仅我爸爸对我妈妈很好，所有的人都对我妈妈很好。我妈妈以前是孤儿，后来是被一对美国夫妇收养的。来到我爸爸家，才真正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那也算是一种幸福。”

“但是，幸福并不长久。那个男人回到城里，也很快的成了家，但是他忘不掉我妈，还给她写了很多信。我妈从来不回，可是这事却被我爸知道了。他本来就觉得配不上我妈，加上我妈妈和那个男人有过恋爱关系，人尽皆知，所以心里的结就更大了。”

“猜忌会伤害两个人。”

“所以，后来他们就常常争吵，直到我妈妈有了孩子。”

“就是有了你？”

“不是，是我哥哥。”

“你有哥哥？”

项辰越觉得很惊讶，从来没有听过辛佟有哥哥。

“我也是今才知道，不过这可能是我妈心里最伤痛的事情。哥哥两岁的时候，脑膜炎夭折了。从此，我妈妈的生活就完全改变了。”

“怎么会……”

“没了哥哥后，妈妈一直没有生孩子，在家里也越来越没有地位。隔了五年才有了我，但是我是一个女孩，并且我出生后一个月，我爷爷就发生意外去世了。奶奶把哥哥和爷爷的死都归咎到我身上，我是克星。我爸爸也开始赌博酗酒，稍不顺心，听奶奶背后几句坏话就对我和妈妈拳打脚踢。”

突然想起时候的一些事情，辛佟用力地哽咽着，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